晨雪初霁,归心堡的青瓦上还凝着层薄霜,檐角铜铃却被穿堂风撞得叮当响。龙志炼立在堡门老槐树下,看左道叔踩着竹梯贴新联,浆糊刷得太稠,字角儿总往下滑,惹得旁边周铁牛拍着大腿笑:左伯你这手法,比去年给我娘贴花布差远了!
去去去!左道叔把刷子往他手里一塞,你小子去年非说要贴六畜兴旺在祠堂门上,要不是你阿娘拦着,梅家列祖列宗怕要气活!话音未落,梅灵已抱着个蓝布包裹从堡内跑来,发间红梅在雪光里愈发明艳:阿炼哥,我把阿娘的旧棉袍找出来了,你试试——昨夜给你缝了领子,说北地风大......
龙志炼接过棉袍,触手便知是细针密线。梅灵的手指在他腕间轻轻一戳:莫要嫌我手笨,去年给你补剑鞘,你倒说针脚比陆前辈的剑穗还齐整。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灶上熬了红豆粥,喝了暖身。
梅灵的背影消失在廊角,龙志炼望着她棉袍上歪歪扭扭的盘扣,忽然想起昨夜整理梅家旧箱时翻出的那方帕子。帕角绣着半朵寒梅,针脚与他小时候见过的梅清寒剑穗上的一模一样——原来姨母梅清霜与母亲梅清寒,连绣工都是这般相似。
龙大侠!陆昭从堡外跑进来,脸上沾着雪,镇西头老丈送了年礼来,说是自家腌的糖蒜,还说......他压低声音,说上个月有拨穿玄色劲装的人打听过归心堡,问有没有护心剑主
龙志炼心头微沉。前日太行三煞来犯,他原以为只是寻常劫道的,此刻听陆昭一说,倒想起张砚昨日翻帛书时的叹息:天工监虽散了,总有些余孽盯着梅家遗物。当年梅鹤年铸双剑镇寒,后来星髓现世,怕是有不少人想......
阿炼哥!梅灵又跑回来,手里举着个生了铜绿的钥匙,地窖钥匙找到了!在祠堂神龛第三块砖下,阿娘的日记里写过,说藏着梅家最要紧的东西。她眼睛亮得像星子,你说咱们要不要现在就下去看看?
龙志炼刚要应,张砚从灶房踱出来,手里端着碗红豆粥:先喝了粥再去。陆小哥,你这消息可还有旁的?他吹了吹粥碗,玄色劲装,莫不是当年天工监的?梅鹤年当年铸剑,可不止铸了双剑......
三人说着话,已到了祠堂门前。梅家祠堂不大,正中供着梅清寒、梅清霜的牌位,香案上还摆着半块没吃完的枣饼——定是哪个小娃趁没人偷嘴。梅灵跪在蒲团上,用软布仔细擦拭牌位,忽然指着供桌下的青砖:就是这里!
龙志炼蹲下身,按梅灵所说推开第三块砖。下面露出个铁盒,锁孔里塞着干草,显然多年未动。他取出梅灵找到的钥匙插进去,一声,铁盒应声而开。
盒中物事让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最上面是块羊脂玉牌,与龙志炼怀中那块玉牌严丝合缝,合在一起正是完整的星图;下面压着封信,封皮上梅清寒三字笔锋清瘦,正是梅灵阿娘的笔迹;还有柄短刀,刀鞘缠着褪色的绿绸,刀身映出梅灵的脸——竟是她阿娘当年用的守暖刀。
阿娘的信......梅灵颤抖着拆开,信纸已泛黄,字迹却依然清晰:阿灵若见此信,我与你梅姨当已不在人世。星髓之力需以仁心养,以护暖存。归心堡的雪,护暖盟的灯,比任何剑都利。切记,双剑合璧时,莫要贪求星髓之力,须知......
信末忽然没了字迹,像是被利刃划去。龙志炼正疑惑,张砚已凑过来:这刀......他指尖拂过短刀刀鞘,绿绸是我在天工监见过的,当年梅鹤年的夫人常用此色。梅清寒、梅清霜姐妹,原是天工监最后一任监正之女......
什么?梅灵惊得站起,阿娘从未说过......
天工监传至第四代,监正梅鹤年铸双剑,本为镇北境裂空寒。张砚的声音低下来,却不想星髓有灵,反噬铸剑者。梅鹤年自碎丹田前,将双剑传给两位女儿,又命族人隐姓埋名。梅清寒带着护心剑退隐归心堡,梅清霜带着守暖刀去了江南,本以为从此相安......
却不想当年天工监有暗桩。龙志炼接口,想起陆昭说的玄色劲装,他们或许还在寻星髓。
话音未落,堡外突然传来马嘶。三匹黑马冲破雪幕,马上人身披玄色大氅,腰间悬着黑铁剑——正是前日被龙志炼打跑的太行三煞!杜九脸上还带着疤,手中多了柄带血的刀:龙大侠,某等回来讨教了!他身后李七、赵五各举钢刀,刀身上泛着幽蓝,竟像是淬了毒。
好胆!周铁牛抄起杀猪刀冲过去,却被李七一刀劈翻。左道叔举着烧火棍迎上,却被赵五一脚踹翻在地。梅灵急得离火珠直颤,却被杜九一刀逼退:小丫头,把星髓交出来,某等饶你堡中人性命!
龙志炼护心剑出鞘,金纹流转如活龙。他挡在梅灵身前,剑尖挑开杜九的刀:归心堡的暖,是左伯的灯笼,是周叔的枣饼,是陆前辈的药罐,是你等砍不碎的!说罢,他手腕轻抖,剑鞘撞向杜九腕间曲池穴——这一招他在灶房看了半月,左道叔修灯笼时总这么敲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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