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麒麟逆子 第105章 乾清冷语

乘坐着太子銮驾，朱高炽的心情比灌了铅还要沉重。皇宫的朱墙黄瓦，此刻在他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反而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每一步靠近乾清宫，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一分。

通传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些，这才低眉顺目地走进东暖阁。

暖阁内，朱棣并未像往常那样在批阅奏章，而是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只留给朱高炽一个高大而冰冷的背影（听说这样子给人的感觉就很帅，很高深莫测）。阁内静悄悄的，连侍奉的太监都被摒退了。

“儿臣……叩见父皇。”朱高炽依礼跪拜，因为身体肥胖和足疾，这个动作做得有些艰难。

朱棣没有立刻让他起身，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冰锥，落在朱高炽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昔哪怕一丝的温和，只剩下帝王的审视和不满。

“平身吧。”朱棣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父皇。”朱高炽费力地站起身，垂手侍立，不敢多言。

“病可好些了？”朱棣走到御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奏折，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父皇，只是偶感风寒，加上旧疾，已……已无大碍，劳父皇挂心。”朱高炽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朱棣放下奏折，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既然无大碍，那昨日大朝会，为何缺席？”

来了！朱高炽心中一紧，连忙道：“儿臣……儿臣确实头晕目眩，恐御前失仪，故……”

“御前失仪？”朱棣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是怕听到不该听的，看到不该看的吧？”

朱高炽头皮发麻，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儿臣不敢！父皇明鉴！儿臣绝无此意！”

朱棣看着他惶恐的样子，冷哼一声：“不敢？朕看你的那些师傅、属官，胆子大得很呐！夏原吉也就罢了，他是个办实事的人，顾虑也多。可那些翰林清流，科道言官，一个个引经据典，口沫横飞，说什么印肖像于钱币是亵渎礼法，说什么新币必重蹈宝钞覆辙！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还有没有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棣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怒意：“尤其是那几个，竟然还敢拿懿文太子说事，含沙射影，诋毁新政！朕看他们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忘了本分！太子，你告诉朕，这些人，是不是你授意的？！”

“父皇息怒！儿臣冤枉！”朱高炽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头，“儿臣昨日病重，确实不知朝会详情！更未曾授意任何人阻挠新政！儿臣深知四弟所为，皆是为了大明，儿臣……儿臣虽才疏学浅，未能助力，但也绝不敢拖后腿啊！请父皇明察！”

他声泪俱下，一半是真是被吓的，另一半也是这么多年积压的委屈爆发。

朱棣冷冷地看着他，半晌，才缓缓道：“最好如此。高炽，你是太子，是储君，要有储君的胸襟和格局。朕知道，你与高晟，性子不同，做事方法也不同。这没什么，兄弟之间，为朝廷办事，各显其能，朕乐见其成。面上的政见不合，争论几句，朕可以当做是砥砺，是切磋。”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极其严厉，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朕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人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暗地里搞些鬼蜮伎俩，下绊子，使阴招，甚至……妄想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去阻碍国策，去伤害兄弟！那就别怪朕不顾念父子之情，君臣之义！”

“朕告诉你，高晟现在做的事情，银行、新币、海事、武备，每一件都关乎我大明的未来国运！是朕点头，朕支持的！谁要是敢在这上面动歪心思，谁就是和大明朝过不去，和朕过不去！到时候，朕绝不姑息！你，听明白了吗？！”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杀气凛然，如同重锤般砸在朱高炽的心上。他浑身冰凉，冷汗早已浸透了内衣。父皇这不仅仅是在警告东宫的属官，更是在警告他本人！这是在划下红线，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朱高晟及其事业，受皇帝绝对保护，不容侵犯！

“儿臣……儿臣明白！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定当约束属下，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朱高炽以头触地，声音颤抖。

朱棣盯着他看了许久，眼神中的凌厉才稍稍缓和，但依旧冰冷。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意味深长：“还有瞻基那孩子……你是他的父亲，要好好教导他。朕听说，他近日又沉迷于些虫蚁之戏，学业也有所荒废。这像什么样子？我朱家的子孙，将来是要治理天下的，不是纨绔子弟！你要让他明白，他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文韬武略，都要用心去学！若是再让朕听到他不成器的消息，朕连你一起责罚！”

提及儿子，朱高炽更是羞愧难当，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是，是，父皇，儿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定不让父皇失望。”

“好了，你病体未愈，回去歇着吧。”朱棣挥了挥手，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不容置疑的疏远，“记住朕今天说的话。安安分分做你的太子，教导好你的儿子，该是你的，少不了。不该你碰的，别动心思。”

“儿臣……告退。”朱高炽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退出了乾清宫。外面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冷。父皇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将他最后一点幻想和侥幸都割得粉碎。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或许还未开始，就已经看到了尽头。而那个他曾经并未太过在意的四弟，已然如同一座大山，横亘在了他的前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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