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卫秘密工坊内,那台超越时代的“天地银行印钞机”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运行声,如同一位技艺超绝的工匠,正悄无声息地锻造着足以改变帝国命运的利器。朱高晟屏息凝神,注视着出钞口。当第一沓崭新挺括的“永乐元”样品被吐出时,即便早已知晓结果,他依然难抑内心的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拾永乐元”最大面额纸币。触手之感是前所未有的坚韧与细腻,特殊的纸张配方使其既不易破损又具备独特的质感。对着工坊内明亮的灯火,朱元璋和马皇后清晰庄重的肖像水印跃然纸上,层次分明,仿佛与纸张融为一体,这种防伪手段在这个时代堪称神迹。指尖划过票面,主图案区域明显的凹凸感传来,这是先进的凹版印刷技术的结果。侧光下,一条纤细的金属线在纸浆中,若隐若现。他取来一台超级简易版放大镜,对准票面边缘看似装饰的蔓藤花纹,镜下显现的竟是密密麻麻的微缩文字,记录着发行序列号及“大明皇家银行”字样。更令人叫绝的是,票面一角“拾元”字样采用了一种特殊的变色油墨,在不同角度下会呈现出绿紫交替的色彩变幻。
“完美!有此神物,何愁货币信用不立!”朱高晟心中大定。他立即将各面额样品妥善封存,再次日夜兼程,赶回京师。
乾清宫内,朱棣几乎是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仔细查验着这些新币样品。每发现一处精妙的防伪特征,他眼中的惊叹与满意就增添一分。尤其是看到父母的水印肖像时,他久久凝视,神情复杂,既有对开国父母的追思,更有对这种将皇权与财富完美结合的新生事物的震撼与认可。
“好!好一个‘永乐元’!”朱棣抚掌赞叹,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如此精良,如此难以仿造,远超朕之想象!晟儿,此币当可流传千古,成为我大明强盛之象征!就用你起的名字吧”
他迫不及待地召集群臣,翌日举行大朝会,他要正式将发行新币之事提上议程,并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朱高晟的地位,推动他的宏图。
然而,改革的道路从未平坦。大朝会上,当朱棣宣布将发行全新防伪纸币“永乐元”,并展示了其精良样品后,原本因为新币精美而发出的些许赞叹,迅速被一片质疑和反对的声浪所淹没。
率先发难的是户部尚书夏原吉,这位以持重和精通财政着称的老臣,眉头紧锁,出班奏道:“陛下!新币固然精美,防伪之术亦堪称奇巧。然臣之所虑,不在其表,而在其里!昔日宝钞之弊,根源在于滥发无度,准备金匮乏,终致信用崩坏,民怨沸腾。如今新币初立,虽言有金银为备,然倭国之金尚未运回,国库存银亦需应对各方开支,准备金是否真正充足,犹未可知!若仓促推行全国,一旦稍有风波,引发挤兑,或日后因国用不足而超额印发,则新币必步宝钞后尘!届时,非但不能利国,反而会酿成更大祸患!请陛下三思!”
夏原吉的担忧,代表了相当一部分务实派官员的想法。宝钞的失败教训太深刻了,他们不愿再见帝国金融陷入混乱。
紧接着,一些与东宫关系密切的翰林学士和科道言官也纷纷附议,并将矛头指向了肖像问题:
“陛下!臣闻新币之上,竟印有太祖、懿文太子及陛下、仁孝皇后圣容?此事实在骇人听闻!钱币乃阿堵之物,流通于市井商贾之手,甚至可能遗落于污秽之地!将圣贤君父之像印于其上,任人摩挲,成何体统?此举大大有违礼法,亵渎先灵,臣等万万不敢苟同!”
“是啊,陛下!《礼》云:‘君子不器’。将圣容与货币挂钩,岂非将君上等同于货殖之具?此风一开,礼崩乐坏矣!且懿文太子像位列其上,而当今东宫却无,此中含义,恐引朝野非议,不利于国本安定啊!”
这些言论,扣着礼法和大义的名分,言辞犀利,直指新币政策的核心敏感点。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太子朱高炽虽然垂首不语,但其苍白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东宫一系的官员更是卖力鼓噪,试图将新币之事与“违背祖制”、“动摇国本”联系起来。
朱棣端坐龙椅之上,面色阴沉。他料到会有阻力,但没想到如此激烈,尤其是将肖像问题与国本挂钩,显然是想将经济问题政治化,阻挠改革。他目光扫向朱高晟,看他如何应对。
面对汹涌的反对声浪,朱高晟并未慌乱,他从容出班,先向朱棣行礼,然后转身面对群臣,声音清朗而沉稳:
“夏尚书及诸位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旧宝钞之弊,确为我等前车之鉴。正因如此,本王与父皇才会殚精竭虑,设计此防伪登峰造极、准备金制度严格的新币体系,目的正是为了彻底根除旧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夏原吉等人,继续道:“至于准备金,夏尚书可知,汉王殿下东瀛之行想要带回来的金银成色如何?数量几何?本王可以明确告知,其品质之优,数量之巨,远超预期!且后续将有源源不断之金银输入!此乃活水,绝非死潭。更何况,新币发行,岂会一蹴而就?岂会不设限额,不依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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