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书记办公室宽大肃穆,空气中还残留着新家具淡淡的木质气味。
宋静宜坐在那张象征着上源县最高权力的椅子上,仅仅几天,她已经感受到了这份权力背后沉甸甸的重量。
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她接起电话,是市委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一位资历深厚的老领导。
“静宜同志,到新岗位还适应吧?”寒暄过后,对方的语气变得略显凝重,“有个情况跟你通个气。关于你们县里那个赵逸飞的案子,省里……有领导表示了关注。”
宋静宜的心微微一紧,握着听筒的手指稍稍用力,但声音依旧平稳:“老领导,这个案子性质恶劣,证据确凿,我们……”
对方打断了她,语重心长:
“静宜啊,我知道这个案子影响很坏。
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牵扯面可能比我们看到的要广。
赵逸飞的公司盘根错节,处理起来要格外注意方式方法,把握分寸。
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局,要避免引发不必要的连锁反应,给市里、甚至省里造成被动啊。”
话没有说透,但警告和压力的意味已经清晰无误地传递过来。
这通电话,更像是一次来自上层的“提醒”。
“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会依法依规,妥善处理。”宋静宜给出了一个原则性的回答,没有承诺任何具体的东西。
挂断电话,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上任伊始,这把“火”就烧得如此凶猛,直接来自省级层面的压力,让她感到呼吸都有些困难。
赵逸飞背后的能量,果然不容小觑。
白天的忙碌暂时冲淡了这份压力。
她主持召开了第一个书记办公会,听取了几个重点工作的汇报,其中也包括赵逸飞案涉及企业的后续处置问题。
何尘作为县长列席,在讨论到相关议题时,他发言干脆利落,明确支持对涉案企业进行彻底清查和依法接管,态度坚决,没有留下任何模糊空间。
他的支持,像一块坚实的基石,让她在感受到压力的同时,也增添了几分底气。
然而,真正的冲击来自夜晚。
当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父亲的号码。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按下接听键。
“静宜,休息了吗?”父亲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沉稳,但细听之下,似乎比往常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还没,爸,刚忙完。”
“嗯,听说你那边……遇到点麻烦?”宋父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是关于赵逸飞的案子吧?”
宋静宜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静宜,你年纪轻,坐上这个位置不容易。有些事,不能光凭一腔热血。赵逸飞的父亲……赵副省长,他前两天,托人给我带了个话。”
宋静宜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机。
“话里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这边,能看在以往两家的情分上,在处理他儿子的问题时,能够……网开一面,至少,不要把影响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宋父的语气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当年,赵副省长确实对我有提携之恩,我们两家也……唉,虽然你和赵逸飞后来分开了,但这层关系,在外人看来,终究是存在的。”
这一刻,宋静宜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原来,那场短暂而令人不快的、带有政治联姻色彩的“交往”,在此刻成了对方用来捆绑和施压的绳索。
“爸,赵逸飞触犯的是国法!他指使人破坏国家重点工程,造成恶劣影响,证据确凿!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原则问题!”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
“我知道,我知道!”宋父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带着无奈,“可你想过没有?你坚持要一查到底,等于彻底撕破脸,把赵副省长往死里得罪!他那个位置,想要给你,给我,使点绊子,太容易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何必为了一个已经落网的商人,堵死自己的前途?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家里?”
父亲的话语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宋静宜的神经。
一边是法律的尊严、肩上的责任、何尘和上源县干部群众的期待;
另一边是父辈的人情、潜在的政治风险、以及可能波及家族的现实考量。
“刚过易折啊,静宜。”父亲最后语重心长地劝道,“有时候,退一步,不是懦弱,是智慧。”
结束通话,宋静宜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
窗外的月光勾勒出她孤独而僵硬的轮廓。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让她窒息。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坐在这个位置上,每一个决策都重若千钧,牵扯着无数看不见的线和利益。
就在这时,她放在一旁的加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发信人,何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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