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源县县委礼堂,又一次被庄重而略带离愁别绪的气氛所笼罩。
全县领导干部大会的红色横幅悬挂在主席台上方,台下,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正襟危坐,目光聚焦于台上那几位决定上源县未来走向的核心人物。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面容严肃地宣读完市委的决定:
“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何尘同志任上源县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提名为上源县人民政府县长候选人……”
“……秦娅同志不再担任上源县县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另有任用。”
紧接着,另一份文件确认了秦娅的新职务——云城市委常委、秘书长。
掌声如同潮水般涌起,持久而热烈。
这掌声,既是送给即将离开的秦娅,感谢她在上源县这些年的辛勤耕耘和力挽狂澜;也是送给即将正式执掌县政府的何尘,对他过去一年卓有成效工作的肯定,以及对他未来的期许。
何尘坐在主席台上,身姿挺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下投来的各种目光——有欣慰,有审视,有期待,或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或担忧。
但他的内心,此刻却被一种更为澎湃的情绪所占据。
县长的位置,他凭借实实在在的政绩和一场硬仗的胜利,终于牢牢坐稳。
更重要的是,那个曾经看似遥不可及的约定,那个让他一度感到自卑和焦虑的“职位鸿沟”,似乎在这一刻,被他亲手填平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台下前排,那个坐在副书记位置上的身影——宋静宜。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职业套装,显得既干练又沉静。她也在鼓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迎上他的目光时,微微颔首,眼神清澈,仿佛在说:“恭喜。”
然而,何尘却敏锐地捕捉到,在那片清澈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是替他高兴之余的些许落寞?还是对未知前景的思虑?他无暇细想,此刻的他,被一种“终于可以平等站立”的自信和冲动充盈着。
轮到秦娅做离任讲话。她没有拿稿子,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声音带着真挚的情感:
“在上源县工作的这些年,是我职业生涯中非常宝贵的一段经历。感谢同志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配合……看到清江河由浊变清,看到石龙山从荒芜走向希望,看到我们的干部队伍在风雨中更加团结坚韧,我由衷地感到欣慰。”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何尘身上,语气变得格外郑重:“何尘同志年富力强,敢于担当,善于攻坚。我相信,在以何尘同志为班长的县政府带领下,上源县的发展一定会迈上新台阶,开创出新局面!也希望大家像支持我一样,全力支持何尘同志的工作!”
这番话,无疑是对何尘最高规格的肯定和扶持,为他顺利接手工作铺平了道路。
何尘起身,向秦娅,也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会议在一种充满希望与变革的气氛中结束。
干部们陆续退场,许多人围过来向何尘表示祝贺。
何尘一一应对,得体而谦逊,但他的心思,早已飞到了那个特定的身影上。
他看到宋静宜在人群外围,正与组织部的同志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专注。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耐心地等到人群稍散,才步履从容地走了过去。
“宋书记。”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昂扬。
宋静宜转过身,对组织部的同志点了点头,那人便识趣地离开。
“何县长,”她微笑,公式化地伸出手,“恭喜。”
何尘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而柔软,但他能感受到那份内在的力量。他稍稍用力,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道:“谢谢。晚上……方便吗?有些工作想和你沟通一下。” 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眼神传递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信息。
宋静宜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抽回手,语气平淡:“好的,我等你电话。”
整个下午,何尘都在忙碌的交接和听取汇报中度过。
新官上任,千头万绪。但他处理起来却感觉格外的思路清晰,精力充沛。
每当稍有闲暇,宋静宜那双带着复杂神色的眼睛,和那句平淡的“我等你电话”,就会在他脑海中浮现,像一根轻柔的羽毛,不断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
回到略显空荡的宿舍——这里曾经是他运筹帷幄、也曾独自承受压力的地方,此刻却因为心中燃起的炽热期盼而变得不同。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县委大院零星的路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能平复那颗跳动得过快的心脏。
他拿出手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仿佛电话那头的人,也一直在等待着。
“喂?”宋静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白天少了几分官方,多了几分夜晚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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