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童贯的离间计
帮源洞内,刚刚经历过一场内部肃清的洗礼,空气中似乎还隐约残留着一丝血腥味,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拧紧了发条般的肃穆与警惕。将士们操练的呼喝声更加整齐有力,巡逻队的眼神也更加锐利,仿佛随时准备揪出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方腊的雷霆手段,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因《授田令》而过度沸腾的激情,却淬炼出了更加坚韧、更加团结的钢坯。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洞外的童贯,如同一条被打疼了尾巴的毒蛇,在短暂的蛰伏和舔舐伤口后,又开始吐着信子,酝酿着更阴毒的伎俩。强攻损失惨重,内部渗透的钉子又被拔除,这位枢密使大人终于祭出了他官场沉浮几十年最擅长的武器——阴谋诡计。
这一日,天光正好(当然,洞内感受不深),帮源洞内一切如常。伙头军正忙着分发午间的伙食,依旧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配咸菜疙瘩,但没人抱怨,毕竟圣公和大家都吃这个。几个刚换岗下来的老兵,聚在避风的角落,一边小心翼翼地啜着热粥,一边吹牛打屁。
“嘿,老王头,听说你小子前天操练,一铳打中了三十步外的草人脑袋?行啊!这要是记上一功,将来分田,你小子能多捞半亩!”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用手肘捅了捅旁边沉默寡言的老兵。
那被叫做老王头的老兵憨厚地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运气,纯属运气…那草人扎得歪,风一吹,自个儿把脑袋凑我胸口上了。”
众人哄笑起来。另一个瘦高个压低声音道:“说真的,有了圣公那《授田令》,这心里就跟点了盏灯似的,亮堂!以前打仗,浑浑噩噩,就知道砍人保命。现在不一样,砍一个,那都是往自家地里垒一块土坷垃!带劲!”
“可不是嘛!”络腮胡附和道,“就盼着赶紧打出去,老子要挑块离河近的肥地,种稻子!让我家那小子,也尝尝白米饭管饱是啥滋味!”
正当几人憧憬着未来时,一个穿着普通士卒号衣、面生得很的年轻人,端着粥碗,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插话:“几位老哥,聊分田呢?好事啊!不过…我听说个事儿,心里有点不踏实,不知当讲不当讲…”
几个老兵立刻警觉起来,互相对视一眼。络腮胡装作不在意,大大咧咧道:“有啥不当讲的?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憋着不怕肠子烂了?”
那年轻人左右瞅瞅,声音压得更低:“我有个远房表叔,在…在后勤司当差,他偷偷跟我说…说咱们的粮草,其实根本没圣公说的那么富裕,撑死也就够吃十来天了…”
几人脸色微变。瘦高个皱眉:“胡说八道!赵司长天天算账,圣公能不知道?”
年轻人急忙道:“哎呀,我的好哥哥!上头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说不定圣公是怕咱们慌,故意瞒着,好让咱们拼命呢?等真打出去,发现没粮了…唉,到时候,别说分田,能活着就不错了…”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老王头的脸色沉了下来。
年轻人还没完,继续添油加醋:“还有呢…我表叔还说,他看见庞将军和圣公前几天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因为分田的事。庞将军觉得圣公许诺太多,将来根本兑现不了,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圣公却一意孤行…你们说,这…”
“放你娘的狗臭屁!”络腮胡终于忍不住,把粥碗往地上一墩,猛地站起来,指着那年轻人的鼻子骂道,“哪儿来的搅屎棍子?敢在这儿编排圣公和庞将军?!老子看你就是官军派来的细作!”
那年轻人被吓了一跳,脸色发白,强自镇定:“你…你怎么骂人?我好心提醒你们…不信拉倒!”说着就想溜。
“站住!”一直沉默的老王头突然开口,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到年轻人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小子,哪个队的?队正谁啊?我看你面生得很啊。”
年轻人眼神闪烁:“我…我是新补到三队的…队正…队正是张黑塔…”
“放屁!”瘦高个冷笑,“三队张黑塔昨天带队出去哨探还没回来!你他娘的是鬼补过去的?”
年轻人顿时冷汗就下来了,转身要跑,却被络腮胡一把揪住后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提溜了回来。“狗日的!果然有问题!”
几乎就在同时,在伤兵营、在后勤司搬运物资的队伍里、甚至在一些低级头目中间,类似的流言蜚语,如同污水坑里冒出的气泡,悄无声息地开始蔓延。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粮草将尽”、“封赏是画饼”、“高层有矛盾”之类,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
这帮人显然受过专业训练,说得有鼻子有眼,还都能扯上点“我亲戚”、“我老乡”在某某要害部门,增加了不少可信度。若是放在《授田令》颁布前,内部人心浮动的时候,这些谣言或许真能掀起些风浪。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经过方腊的连续整肃和思想灌输,尤其是《授田令》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希望,绝大多数将士的忠诚度和警惕性都大大提高。很多听到谣言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警觉:“这孙子是不是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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