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的“夜嚎”酒吧,霓虹灯把墙面染成紫一块蓝一块,像被打翻的调色盘。门口的音箱震得人耳膜发颤,重金属音乐裹着酒精和汗味扑面而来,刚入夜,这里就成了城市的另一张脸。
令狐黻站在吧台后,左手擦着玻璃杯,右手搭在台面上。他那件黑色皮夹克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胳膊上狰狞的狼头纹身——墨黑的狼眼透着凶光,獠牙仿佛要咬碎空气。这纹身陪了他十五年,从混街头到开酒吧,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的枷锁。
“令狐叔,再来一杯‘烧刀子’!”角落里,几个刚下班的建筑工人喊着,嗓门比音乐还大。
令狐黻应了一声,拿起酒瓶。琥珀色的酒液滑入杯中,泛起细密的泡沫。他抬头时,瞥见门口走进来的女儿令狐雪,脚步顿了顿。
令狐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裙,马尾辫垂在背后,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书包带。她没看令狐黻,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卡座,背对着吧台坐下,肩膀微微耸动。
“哟,这不是令狐老板的千金吗?怎么不去上学?”一个染着黄毛的小混混吹着口哨,手里转着空酒杯。
令狐雪没回头,手指抠着卡座的木纹。
令狐黻把酒杯重重放在吧台上,“黄毛,喝你的酒。”
黄毛撇撇嘴,嘟囔了句“纹身佬的女儿”,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令狐雪耳朵里。她猛地站起来,书包往肩上一甩,快步冲向门口。
“小雪!”令狐黻绕过吧台想追,却被两个醉汉拉住。
“老板,再开一瓶!”
他眼睁睁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霓虹灯的光晕里,指关节捏得发白,狼头纹身的边缘似乎在发烫。
凌晨两点,酒吧打烊。令狐黻拖着疲惫的身子锁门,冷风吹得他一哆嗦。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狼头纹身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往家走,路过巷口的纹身店时,停下了脚步。卷帘门紧闭,玻璃上贴着“洗纹身,不留痕”的广告,红色的字体在路灯下像血。
“老板,还洗吗?”纹身店的老王从里面探出头,嘴里叼着烟。
令狐黻摸了摸胳膊上的狼头,喉结动了动,“明天,来 earliest。”
老王吐了个烟圈,“这狼头跟了你这么多年,舍得?”
“女儿在学校被人骂……”他没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在巷子里晃了晃,像片被风吹动的叶子。
第二天一早,令狐黻坐在纹身店的躺椅上。消毒水的味道刺得他鼻子发酸,胳膊上的狼头被涂了层透明的凝胶,冰凉刺骨。
老王举着激光枪,“有点疼,忍忍。”
光束落在纹身上,像被烟头烫了一下。令狐黻咬紧牙关,眼前却浮现出令狐雪小时候的样子——扎着羊角辫,举着蜡笔在他胳膊上画小花,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狼头太凶了,给它戴朵花。”
“当年你为了救我妹,跟人拼命留下的疤,就这么洗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令狐黻睁眼,看见醉鬼李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手里攥着本卷边的《英雄故事》。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胡茬上还沾着酒渍,军绿色的外套洗得发白。
“李叔?”令狐黻坐起来,胳膊上的皮肤红得像煮熟的虾。
醉鬼李一瘸一拐地走进来,把书往桌上一拍,“当年你替我挡那一刀,伤口上纹这个狼头,说要让欺负人的家伙看看,咱不是好惹的。现在为了啥?”
“小雪在学校……”
“我知道!”醉鬼李打断他,拐杖往地上一顿,“那帮小兔崽子懂个屁!你救我妹那天,浑身是血,抱着她往医院跑,那狼头在路灯下闪着光,比英雄还英雄!”
令狐黻别过脸,激光枪再次落下时,他没躲。
洗到一半,令狐雪突然冲了进来,书包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爸!你干嘛!”
她扑到令狐黻身边,看着他胳膊上斑驳的狼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们骂我我不怕,你别洗……”
令狐黻摸了摸女儿的头,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缩。“傻丫头,洗了干净。”
“不干净!”令狐雪抓起桌上的《英雄故事》,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画——一个戴着头巾的男人,胳膊上缠着绷带,正背着个小女孩跑,“这是李叔给我讲的故事,这就是你!”
醉鬼李嘿嘿笑了,“我跟丫头说,你爸当年一个打十个,比书上的英雄还厉害。”
老王放下激光枪,“要不,先停停?”
令狐黻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又摸了摸胳膊上半明半暗的狼头,突然笑了。“不洗了。”
他站起身,扯了扯袖子,“走,爸带你去学校。”
令狐雪愣住了,“去学校干嘛?”
“让他们看看,我令狐黻的女儿,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狠劲,狼头纹身的轮廓在阳光下透着光。
校门口,几个昨天嘲笑令狐雪的男生正聚在小卖部前。看到令狐黻,一个个缩着脖子想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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