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打翻的砚台,浓稠的墨色一点点浸染着油麻地寮屋区低矮参差的铁皮屋顶。
阁楼里,那盏五瓦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陈东伏案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正借着这微弱的光亮,将白日里未用完的原材料一一归拢、称重、记录在捡来的旧账本上。
下午送走最后一位顾客后,他并未停歇,而是争分夺秒,又熬煮了两大锅琥珀色的胶液。
空气中,松香特有的焦糊味与麦麸受热后散发出的、近乎甜腻的谷物香气混合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生计的味道”。
他利用几块破木板和竹片自制的简易导流槽,高效地将滚烫的胶液均匀铺涂在裁切好的硬纸板上。
整整四十张成品,整齐地晾在靠窗的架子上,在昏黄光线下泛着微光,像一片等待检阅的士兵,也像一片孕育着希望的奇异田地。
母亲林秀莲端着简单的晚饭——一碟小得可怜的咸鱼和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小心翼翼地走上吱呀作响的木梯。
她看见儿子消瘦的背影几乎要嵌进那本破账本里,灯光勾勒出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侧脸轮廓,鼻尖忍不住一酸。
“东仔,先吃饭吧,活计明天再做也来得及。”母亲将碗筷轻轻放在桌角,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心疼,“你爸今天在码头扛了八趟大包,回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沾床就睡着了。你可不能也把身子熬垮了。”
陈东嘴里含糊地应着,目光却仍牢牢锁在账本上那行数字:“今日营收48.4元,累计72.4元”。
离系统要求的100港元营收门槛,只差最后的二十七块六毛。这看似微小的差距,却像一道清晰的界限,隔开了摸索与起步。
效率,是生存和扩张的唯一途径。他心里清楚,父亲明日还要去卖苦力,必须赶在他出门前,把答应给工友们试用的胶板准备好。
翌日,天光未亮,寮屋区还沉浸在一片破晓前的深蓝与静谧中,陈东便已悄然醒来。
他第一件事便是赤脚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晨曦,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四十张胶板的表面。指尖传来扎实而富有韧性的黏力,胶体冷却凝固得恰到好处。
他满意地点点头,仔细数出十五张,用旧报纸仔细包好,放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
父亲陈大海揉着后腰,步履略显蹒跚地从里屋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包好的胶板,黝黑疲惫的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朴实的笑容:“还是你记性好,我正怕自己迷糊忘了拿。”
“爸,先喝口热水暖暖胃。今天干活悠着点,别太拼命。”陈东递过一碗温水,看着父亲布满老茧和裂纹的手,心头微紧,“如果工友们要得多,我下午直接送到码头去。”
陈大海接过碗,仰头咕咚咕咚喝尽,用袖子抹了把嘴,又叮嘱道:“工棚那边老鼠多得成灾,他们试过好用,肯定抢着要。你记得多备点货,别到时候抓瞎。”
说完,他揣好那包承载着儿子心血和全家希望的胶板,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污水横流的狭窄巷口。
父亲一走,陈东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昨日的材料尚有富余,他严格按照系统配方中的精确比例称重、下料。
小铁锅坐在简易的砖灶上,胶液渐渐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散发出的浓郁香气,在这片被贫穷笼罩的角落里,仿佛一种崭新的、充满力量的希望象征。
他正用竹片导流槽专注地涂抹第三十张纸板时,楼下传来了急促却熟悉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来人是巷口杂货铺的林老板,他手里扬着一张已经使用过的、边缘还粘着几根灰色鼠毛的胶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急切:“阿东!厉害啊!昨天拿的十张,一个下午就卖断货了!快,再给我拿二十张!老价钱,一块钱一张,我下午过来取货!”
“好的,林老板,您先进来喝口茶歇歇脚,我马上给您准备。”陈东面上保持着镇定,心中却是一阵狂喜。
二十张批发,又是二十元稳定入账!加上之前的七十二元四毛,累计营收将达到九十二元四毛,距离一百元大关仅有咫尺之遥!
他手脚麻利地将最新一批涂好、刚好达到晾晒要求的胶板优先整理出来。
刚忙完,李婶就带着两个面生的妇人找上门来,人未到声先至,语气里满是夸赞:“阿东!你家的老鼠胶真灵!我家昨晚一口气粘住三只大老鼠!这两位是隔壁街的邻居,听说了都想来买!”
三人每人要了三张,按照一块二毛钱每张的零售价,陈东又收入十元八毛。
当那几张带着他人体温的、皱巴巴的零散港币落入他同样粗糙的掌心时,他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如期而至,清澈悦耳,如同仙乐:
【今日新增营收30.8港元(20元批发 10.8元零售),累计营收103.2港元,系统金币余额1.032枚。】
成功了!第一枚系统金币!陈东强压住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指尖因为兴奋和疲惫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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