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彻底康复后,李娇娇骨子里那份属于林晓的探索欲和行动力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深知,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乾隆年间,想要真正改善生活,甚至帮助更多的人,仅仅靠母亲多绣几方帕子是远远不够的。那只能解一时之急,却无法改变根本。
她缠着父亲李铁牛和大哥李大志,软磨硬泡地想要跟着他们下地,去田边转转。李铁牛起初不答应,觉得闺女家家的,刚病好,田地里有啥好看的,又脏又累。但架不住娇娇央求,又说只是想看看自家庄稼长得怎么样,再加上王氏在一旁帮腔,说让孩子透透气也好,李铁牛这才勉强同意。
来到自家田埂上,李娇娇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农业的原始与艰辛。眼前的稻田,稻株稀疏,秆细穗小,看起来蔫蔫的,远不如她记忆中现代农田那般郁郁葱葱、硕果累累。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土壤,又拨弄着稻穗,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爹,咱家这稻子,一亩地能收多少担?”娇娇仰头问正在弯腰拔草的李铁牛。
李铁牛直起腰,用汗巾擦了把脸,叹了口气:“年景好的时候,风调雨顺,一亩地能打个一石五六斗(约合现代一百五六十斤)就算顶天了。要是赶上旱了、涝了,或者闹虫灾,能收个一石就不错,交了税,剩下的也就刚够糊口。”
一石多?李娇娇心中巨震。这个产量,仅仅是现代高产杂交水稻的十分之一甚至更少!巨大的差距让她感到一阵无力,但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做点什么的决心。她想起系统小圆偶尔提到的,某些高产作物如红薯、土豆在乾隆时期已经传入,便又问:“爹,我听说有些地方种番薯(红薯)和洋芋(土豆),产量很高,咱们为啥不种点呢?”
李铁牛摇摇头:“那东西,吃多了烧心,不当饱,还是稻米、麦子金贵。再说,那是旱地庄稼,咱家这点好地,得紧着种口粮。村后坡地倒是有人种点番薯,也就是个零嘴,当不得正经粮食。”
娇娇明白了,观念和饮食习惯是巨大的障碍。稻米和小麦依然是这个时代农民心中无可替代的主粮。那么,提高稻谷的产量,就成了最关键、也最能被接受的突破口。
一个伟大的名字和一项划时代的技术在她脑海中闪现——杂交水稻。她知道原理大概是通过选择不同的父本和母本进行杂交,利用杂种优势获得高产、抗逆性强的后代。但这其中的技术细节、选种、培育、制种……对于她这个仅有理论知识、毫无实践经验的文科生来说,简直是浩瀚工程。而且,这需要时间,需要反复试验,绝非一蹴而就。
除了育种,她还想到了其他可以立竿见影的辅助办法。比如稻田养鱼——在稻田里放养鱼苗,鱼可以吃掉稻田里的害虫和杂草,其排泄物又能肥田,鱼本身还能提供额外的蛋白质来源。再比如改进施肥,现在农家肥使用粗放,或许可以尝试堆肥,或者寻找一些天然的矿物肥料(如草木灰、石灰等)来改善土壤酸碱度和肥力。
然而,最大的难题是如何说服父亲李铁牛。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突然对种地指手画脚,还要搞什么“稻田里养鱼”、“给稻子找不同爹娘”的古怪说法,不被当成中邪或者胡说八道才怪。她必须找到一个让父亲信服的方式,不能直接抛出惊世骇俗的理论。
接下来的日子,李娇娇去地里的次数更勤了。她不再只是看着,而是真的挽起袖子,跟着父亲和大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轻省活计,比如拔草、捡石头。她一边干活,一边仔细观察:哪片田角落的稻子长得格外好些?为什么同样的种子,地势低洼处和水源附近的长势不同?她问李铁牛的问题也渐渐有了针对性。
“爹,你看这边上的稻穗,是不是比中间的大一点?”
“爹,为啥这块地每年都长得差不多,不能让它多长点吗?”
“爹,我看河沟里的水草烂在泥里,那地方的泥特别黑,是不是更肥?”
李铁牛起初只当是小孩子好奇,随口敷衍几句。但发现女儿问的问题越来越在点子上,而且观察细致,不禁也起了几分兴致,耐心跟她解释起来:“边上通风好,阳光足,稻子就壮实些……地力就这么多,种子也就这样,想多打粮难啊……那烂泥确实是肥,可咱不能把河沟泥都挑到地里来啊,那得多大功夫……”
娇娇认真听着,不时点头。她发现父亲并非顽固不化,他只是被世代相传的经验和贫瘠的资源限制住了思维。他懂得观察,有丰富的实践经验,缺的是打破常规的理论指引和尝试新方法的勇气与条件。
一天晚饭后,一家人围坐在油灯下,王氏在缝补衣服,李大志在收拾农具,李文启休沐在家温书。娇娇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天真又不失认真的语气开口:
“爹,娘,大哥,二哥,我这些天老去地里,总琢磨个事儿。咱家要是想让稻子多打点粮,光靠老天爷赏脸和傻使劲儿,是不是不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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