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耳光将周玄策掀翻在地。
谛听扯下面具,露出与周玄策三分相似的面容。四十年过去,那张脸依旧俊美如谪仙,唯有眼角添了几道细纹。
“这一掌,打你背祖忘宗。”
周玄策吐出口血沫,嗤笑道:“祖宗?”
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处被烙铁烫出的“奴”字,“您把我扔进死士营那年起,我哪还有什么祖宗?”
谛听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旋即又恢复冰冷:“那封信的内容,你看到了多少?”
“足够多了。”周玄策撑起身子,与谛听平视,“比如......景和五年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突然止住话语,满意地看着父亲瞳孔骤缩。
雨声中,父子二人呼吸交错。一滴雨水从谛听下颌滑落,分不清是汗是雨。
“你究竟想说什么?”谛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周玄策凑近他耳边,呵气般低语:“我想说......”突然暴起发难,袖中短剑直刺谛听心口,“您不配为人父!”
“铛!”
短剑在离心口三寸处被无形屏障挡住。谛听拂袖震飞凶器,反手掐住周玄策咽喉将他提起:“本座最后问一次——信里提到周玄冕什么?”
周玄策被掐得面色发紫,却挤出个扭曲的笑:“您......猜啊......”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这是国师府中的警讯。
谛听神色微变,手上力道稍松。周玄策趁机一记膝撞,挣脱钳制滚到殿角。
“差点忘了告诉您。”他抹着脖子上的指痕,“我把母亲和先帝的合葬墓......”露出森白牙齿,“炸了。”
谛听身形晃了晃,像看疯子般的看他。周玄策趁机扑向殿外,却在门槛处被一道金光击中后心,喷出一口鲜血。
“滚吧。”谛听背过身,声音疲惫至极,“没事别来本座面前碍眼!”
周玄策趴在雨水中,看着父亲的身影被重重帷幕吞没。
他艰难地爬起身,一瘸一拐走向宫门。转角处,他从舌底吐出片未被烧尽的信笺残角——上面依稀可见“钟秋禾所出”几个字。
雨夜中,两道身影踉跄穿过泥泞的官道。周玄冕的龙纹剑已断成两截,织渊的白袍被血浸透成暗红色。身后十里处,追兵的火把如嗜血的萤火,始终不灭。
“玄冕,再坚持一下...”织渊折扇划出一道青光,暂时遮蔽了二人的气息。他肩头的伤口再度崩裂,血顺着指尖滴在泥水里。
周玄冕腕间的玄铁锁链发出幽暗的光,每走一步都像有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他忽然抓住织渊的手腕:“这不是谛听的人。”
树丛中传来机括轻响,周玄冕猛地将织渊扑倒。三支淬毒的弩箭擦着发丝飞过,钉入身后树干时冒出滋滋白烟。
“追魂弩...”织渊瞳孔骤缩,“这恐怕是周玄策的私兵!”
远处山崖上,黑影收起弩机冷笑:“主子神机妙算,果然往北祭方向逃了。”他打了个手势,数十名黑衣人如鬼魅般散入林间。
周玄冕撕下衣角缠住织渊血流不止的伤口,眼中寒意森然:“他比谛听更想要我的命。”
手指无意识抚过胸前玉佩——那是母后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因为他害怕。”织渊咳出一口血,“若谛听知道您是他亲子...”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周玄冕苍白的脸。雨水冲开他衣襟,露出与谛听如出一辙的锁骨轮廓。
紫宸殿内,谛听指尖敲击着龙案。面具下的双眼盯着跪地的萧默:“你确定崔少林说的是事关皇家秘闻?”
“千真万确。”萧默额头抵地,“梦婆大人送信前曾言,事关重大,若途中出事,需连发三次。信中涉及...事关庄娴太后与陛下周玄冕。”
案上烛火突然爆响。
谛听想起周玄策说起烧信时诡异的笑容,还有那句“因为我想看您痛失所爱的模样啊”。
“去沧澜。”谛听突然起身,紫金道袍扫过满地信笺灰烬,“本座亲自去。”
“主上,很快就会有第二封信件送来。您不必跑……”
劝阻的话语还未完,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北祭使节浑身湿透地闯进来:“主上!北祭军已攻破南祁天门关!”
谛听脚步微顿。
三国联军是他布局十年的棋局——北祭皇是白煦,西宁皇是他的傀儡,如今南祁也即将收入囊中。
可此刻,那封事关钟秋禾和周玄冕的密信,却像根刺扎在咽喉。
“传令三军。”他甩袖踏碎地上玉简,“十日内,本座要看到南祁王旗折断!”
破庙残垣下,周玄冕用断剑挑出织渊肩头的毒镖。
织渊咬紧的唇瓣已泛出青紫。
“是鸠羽毒...”他气息紊乱地抓住周玄冕的手,“陛下必须独自去北祭...我怕是撑不到...”
“闭嘴!”周玄冕劈手斩断供桌,生起簇火堆。火光映着他泛着泪光的双眼,里面都是痛苦之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