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我就认出来了。”白煦轻声道,“你写字时总喜欢在收笔时微微上挑,和太子殿下批奏折时一模一样。”
谛听猛地抬头,正对上白煦含笑的眼眸。那笑容与记忆重叠——东宫梅树下,白衣少年为他披上大氅:“殿下,雪大了。”
原来当年那个总来东宫与他喝茶叙话的国师首徒,早认出了他。
“为什么...”谛听声音嘶哑。
白煦将国师令牌放入他掌心:“因为你是修文。”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兜帽下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
修文的风采,怎会被区区面具和黑袍所遮住呢!
两人沉默着对饮。
“那孩子...”白煦打破寂静,突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谛听目光投向远处黑暗中某个方向——那里有座小院,此刻应该有个小姑娘正在灯下苦背书。
“她是无辜的。”
“但她也是棋子。”
谛听握紧酒壶:“我会护她周全。”
白煦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师父留给你的。”
谛听展开一看,是《太素九针》的最后一卷——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秘术。竹简末尾,牵岐添了一行小字:
“针之道,存乎一心。望吾徒谨记,救一人与救天下,皆是功德。”
月光下,新任国师的背影挺拔如松,却又孤独如雪。
脸上的青铜面具早已褪下,换上了白煦给他重新打造的白玉面具。
寒露时节,国师府后山的枫林染上一层血色。八岁的钟秋禾踮脚站在青石上,手腕轻抖,三道金芒破空而出。
“哆哆哆”——三十步外的枫树干上,三枚金针整齐排成一条直线,针尾红穗在风中轻颤,每根针都精准钉在上一片落叶的叶柄处。
“师父!”小姑娘转身时,发间金铃清脆作响。
她扬起手中剩下的金针,一双明媚的眼睛,在阳光下看起来熠熠生辉:“我能同时发五针了!”
竹亭下,谛听放下茶盏。
这些年他的黑袍换成了素色长衫,但兜帽依旧习惯性半掩着面容。“五针?”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方才数着是六针。”
秋禾吐了吐舌头,从腰间暗囊又摸出一根金针:“最后那针太慢啦...”
话音未落,她突然旋身,金针化作流光直取谛听面门!
“叮”的一声脆响,谛听两指夹住距眉心仅三寸的金针。针尖淬着的幽蓝毒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光。
“鹤顶红配断肠草。”谛听嗅了嗅针尖,“比上次的见血封喉有长进。”
秋禾正要得意,忽觉耳畔微风拂过。
她猛然后仰,三根银针擦着鼻尖掠过,削断她几缕鬓发。还未站稳,又觉脚踝一紧——不知何时缠上的蚕丝线已勒破罗袜。
“师父耍赖!”她金铃急晃,袖中飞出十二枚金针。针针相撞改变轨迹,竟在空中织成一张金网,将袭来的所有暗器尽数击落。
谛听抚掌轻笑:“这手织天罗总算成了。”
秋禾正要说话,忽见山道上一道白影飘然而至。来人广袖当风,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滴血。
“白煦师伯!”秋禾雀跃着奔去,发间金铃叮咚作响。
跑到半途却突然折返,一头扎进谛听怀里,小手飞快地把他滑落的兜帽重新拉严实。
白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前些年,他眼看着曾经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将自己囚禁在阴影里,连在孩子面前都不肯露出真容。
他寻遍高人,终是找到了那换皮术的海凉子。如今谛听面容已恢复十之**,但是还得日夜戴着面具。
只因那张脸,景阳帝和现太子绝对不会想看到的。
看来,还得找海凉子给谛听做个不易被察觉人皮面具了。
在这短暂的瞬间,白煦已思虑良多。
“秋禾。”白煦弯腰递过锦盒,“你要的南海鲛珠。”
盒盖刚开,异香扑鼻。
秋禾却突然变了脸色,连退三步:“师伯身上有血腥味!”
两个男人同时一震。
白煦前些日子确实受了点轻伤,已经换过药了,而且衣物已用三重香薰遮掩,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
谛听兜帽下的目光微动。
这孩子天赋异禀的嗅觉,倒真是个好苗子。
“前些日子受了点轻伤…没想到,还没躲过你这妮子的狗鼻子。”
白煦温和的笑着打趣她,惹得小姑娘皱着鼻子不满。
谛听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白煦又赶忙去哄她。
何必呢!
三月的风掠过竹林,带着新叶的清香。谛听倚在青石边,看秋禾踮着脚调整纸鸢的竹骨。她今日穿了件杏色春衫,发间金铃随动作叮咚作响,那双明媚的眼睛里带着要溢出的笑意。
“师父!”她突然转身,纸鸢线轴咕噜噜滚到他脚边,“您说这苍鹰振翅的骨架,是不是比去年那个更精巧?”
谛听弯腰拾起线轴,指尖抚过竹篾接缝处:“第三根横骨短了半分。”
“啊呀!”秋禾一拍额头,金针已从袖中飞出。只见寒芒连闪,纸鸢骨架应声重组,她得意地挑眉:“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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