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婆录 第123章 失魂落魄

邵州城东的姜府，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门前两尊石狮怒目圆睁，狮爪下按着的不是寻常的绣球，而是精雕细琢的官印——这是先帝特许的殊荣，褒奖姜家“七进士同朝”的盛况。

“三弟，已打探清楚了。梦婆山的梦婆大人如今就在沧澜城，无论如何定要请她出手救嫣儿。无论多难办要求，都可应下。梦婆山如今已有两百余年，从未出现过心思不正之辈。想来，要求也不会过分。”

正厅内，姜家大老爷姜明远捋着胡须，眉头紧锁。

他身后悬着的“进士及第”匾额已有百年历史，匾下供着的七柄玉如意，代表着姜家最显赫的七位朝臣。

三老爷姜明容攥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大哥放心！嫣儿是我的女儿…便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救醒嫣儿。”

一阵穿堂风掠过，卷起厅内悬挂的竹帘。透过间隙，可见后院那株百年海棠树下，几个身着儒衫的少年正在诵读。

那是姜家这一代的子弟，最大的不过十五，最小的才开蒙。

“三叔。”

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跨入门槛，腰间悬着的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这是姜家长房嫡子姜玉衡，去年刚中的举人。

“车马已备好，嫣妹妹的暖轿也安置妥当了。”

姜明远从案几抽屉取出一封信：“这是给沧澜崔太守的拜帖。他祖父与你们祖父是同科，多少会照拂一二。”

“多谢大哥费心！”

“父亲放心！孩儿定会将此事办妥当。”

穿过三重垂花门，便是姜嫣儿居住的听雪轩。小院遍植白梅，此刻却门窗紧闭。两个婆子守在门外，见主子们来了连忙行礼。

“小姐今日如何？”

“回三老爷，还是老样子。”婆子压低声音，“药喂进去多少吐多少，今早连参汤都灌不进了。”

要不是姜氏家大业大，用上好参汤吊着姜嫣儿，只怕…早就红颜作古了。

说来，姜家枝繁叶茂。姜家老爷子有五子，三个嫡出两个庶出。所生子孙都是男孩，唯有嫡出三老爷有一女，便是姜嫣儿。

姜家家风甚严，兄弟之间关系和睦，对于姜嫣儿，大家都很是宠爱。姜嫣儿性情温婉，待人温和有礼，府上的丫鬟婆子见到她，都自动降低音量，就怕惊到她。

姜家大公子推开门，浓郁的安神香扑面而来。

拔步床上挂着素纱帐，隐约可见一个消瘦的身影。姜玉衡快走几步掀开床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月余，那个在诗会上惊艳全城的才女，如今面色灰败如纸。唯有枕边那本翻开的《漱玉词》，还证明着主人昔日的风雅。

“怪事。”姜玉衡突然指向妹妹的右手，“三叔，你们看！”

众人凑近，只见姜嫣儿纤细的腕子上，赫然缠着一根红绳，绳上串着一个玉蟾。

“这是......”姜明德脸色骤变，“快取剪刀来！”

沧澜城太守府，秋瑾在得知是北堂仲邯给她准备的糕点后，吃起来就毫无顾忌了。

今日的是金丝卷和芙蓉糕，还有一包蜜饯。

“秋瑾，到底是谁送的啊？你偷偷告诉我呗～”陆明萱吃得嘴巴鼓鼓的，还忍不住打探神秘人是谁。

“吃你的吧，此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秋瑾吃着蜜饯，心里觉得美滋滋的。

与此同时，几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刚停稳，姜玉衡就跳下车辕。他仰头望着府门前“太守府”的匾额，忍不住轻声咳嗽起来。因着姜嫣儿情况不太乐观，这几日都是日夜奔波，属实让人还有些吃不消。

“快去通传。”姜明容扶着昏迷的女儿，对门房拱手，“邵州姜氏求见梦婆大人，这是崔太守的拜帖。”

门房朝外看了几眼，道：“大人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正说着，府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位青衣女子匆匆而出，正是刚准备出门的秋瑾。

她发间别着的犀角梳微微发光，她的目光立马顺着犀角梳指引的方向，只见那女子昏迷状态，清瘦异常。

“梦婆大人！”姜明容看了眼她头上的犀角梳，便扑通跪下，“求您救救小女！”

秋瑾脚步一顿。

她目光扫过姜嫣儿腕间的玉蟾，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被下“术”了？

客房内，秋瑾指尖凝出一缕金光，轻轻搭在姜嫣儿腕间。金光凝成线，时而绷直时而蜷曲，如同活物。

“魂魄不在…”秋瑾突然开口，“她这样有多久了？”

“已有近一月了。大约是在七月初十那日…”

姜玉衡满脸担忧看着姜嫣儿，也不知道“魂魄不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堂妹已经…没了？

秋瑾道：“小姐昏睡前，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收过什么特殊礼物？”

两人回忆了一会，姜明容突然想起什么：“有的！嫣儿及笄那日，有个自称西域商人的男子送来一面铜镜...”

“铜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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