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长啊长。
有道门户雁门关。
雁门关的营房内,浓重的药味与腐臭气息交织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冻伤的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原本鲜活的手脚此刻肿得如同发面馒头,紫黑色的溃烂处不断渗出血水与脓液,不少人发起了持续不退的高烧,浑身抽搐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偶尔还夹杂着绝望的低泣,哀声遍野。
“将军,又有三名士兵没能撑过去……”负责救治的军官红着眼眶,单膝跪在李世民面前,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太医们试过了所有法子,烈酒擦拭、炭火烘烤都没用,冻伤引发的疫病还在蔓延,再这样下去,兄弟们……兄弟们真的要扛不住了!”
李世民缓步走过营房,目光扫过一张张痛苦扭曲的脸庞,心中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一名年轻士兵的手指已经溃烂见骨,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眼泪无声地划过冻得发紫的脸颊;另一名老兵蜷缩在角落,嘴唇干裂出血,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他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士兵,指尖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冷,那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直抵心底。
就在这时,一阵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传来。一名年过六旬的北疆老卒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进营房,他须发皆白,脸上刻满了风霜,身上的旧甲还沾着雪渍,正是之前为大军引路的那位老卒。“将军,老奴……老奴有个偏方,或许能治这冻伤疫病。”老卒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笃定。
李世民连忙上前扶住他:“老丈,你有何良方?若真能救治弟兄们,本将军必有重赏!”
老卒喘了口气,缓缓说道:“北疆的雪地里,长着一种‘雪莲花’,只在燕然山的悬崖峭壁上生长。这花能清热解毒、消肿止痛,再配上麻黄和甘草煮水,内服外用,定能遏制疫病。只是……”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燕然山海拔极高,如今又被薛延陀的士兵把守,采摘雪莲花难如登天啊!”
“我去!”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尉迟恭掀开营房的门帘走了进来。他的冻伤刚有好转,脸色还带着苍白,却依旧目光如炬,“末将愿带一队精锐,乔装成牧民混入燕然山,定将雪莲花带回来!”
李世民看着他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犹豫道:“敬德,你的伤还没好,太过危险……”
“将军,弟兄们都快撑不住了,末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尉迟恭抱拳,语气坚定,“再说,末将熟悉北疆地形,乔装潜行再合适不过。您放心,我一定把雪莲花带回来!”
李世民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你带五十名精锐,务必小心行事,若遇危险,保命为先,切勿恋战。”
当天深夜,尉迟恭带着五十名士兵,换上薛延陀牧民的服饰,趁着夜色悄悄溜出雁门关。他们避开沿途的巡逻队,在积雪没膝的山道上艰难跋涉,饿了就啃一口冻硬的干粮,渴了就吞一把积雪。历经两日两夜,终于抵达燕然山脚下。
燕然山的悬崖陡峭险峻,积雪覆盖下更是湿滑无比,稍有不慎便会坠入谷底。士兵们腰间系着绳索,相互拉扯着向上攀爬,手指被冻得麻木,紧紧抠着岩石的缝隙,不少人的手掌被尖锐的岩石划破,鲜血滴落在积雪上,瞬间凝固成暗红的冰粒。
“将军,你看!”一名士兵指向悬崖中段,几朵白色的雪莲花在寒风中摇曳,格外醒目。
尉迟恭心中一喜,当即下令:“小心攀爬,务必保护好雪莲花!”
就在士兵们伸手去摘雪莲花时,悬崖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竟敢擅闯燕然山!”
薛延陀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尉迟恭眼神一凛,高声道:“弟兄们,掩护采摘!”他挥舞着长槊,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打落,身边的士兵们也纷纷举盾防御,与薛延陀的士兵展开激战。
狭窄的悬崖上,双方短兵相接,厮杀声在山谷中回荡。一名士兵为了保护刚采摘的雪莲花,被薛延陀的士兵一刀砍中肩膀,他死死抱住装有雪莲花的包裹,从悬崖上滚落,消失在茫茫风雪中。“兄弟!”尉迟恭目眦欲裂,怒吼着斩杀了那名薛延陀士兵,带着剩余的士兵拼死突围。
历经一番血战,尉迟恭终于带着大半雪莲花,领着幸存的二十余名士兵返回雁门关。当他将包裹递到李世民手中时,双手还在微微颤抖,身上的服饰沾满了血迹与雪渍,不少士兵的伤口还在渗血。
李世民看着包裹中洁白的雪莲花,又看了看伤痕累累的士兵们,眼眶泛红。他立刻下令,将雪莲花分成两份,一份与麻黄、甘草一同煮水,让士兵们内服;另一份捣碎后,涂抹在冻伤的伤口上。
奇迹很快发生。服用了药汤、涂抹了药膏的士兵们,高烧渐渐退去,冻伤的伤口也停止了溃烂,疼痛感明显减轻。短短三日,营房内的哀声渐渐平息,士兵们的气色也渐渐好转,雁门关内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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