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公馆的阳台被夜色染得柔软,藤椅上搭着沈知意织了一半的浅灰色围巾,边角还留着澜澜下午玩闹时蹭上的一点恐龙形状的饼干屑。陆寒舟端着两杯温好的普洱茶走出来,看到沈知意正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花园里澜澜白天玩过的秋千,月光洒在她发梢,像落了一层细碎的银粉。
“在想什么?” 他把茶杯递到她手里,自己坐在旁边的藤椅上,椅垫还是沈知意特意选的亚麻材质,说夏天坐不闷汗。
沈知意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轻轻叹了口气:“在想澜澜今天说的话,他说觉得现在每天都像过节,有爸爸陪他玩,有妈妈给她讲故事。我突然就想起我小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陆寒舟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知道沈知意在沈家过得不算好,却很少听她主动提起童年。以前他以为是她不愿回忆,现在看着她眼底淡淡的怅然,才明白那不是不愿,是藏在心底太久,连自己都快忘了怎么说起。
“我小时候,” 沈知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声音轻得像夜风,“沈曼妮是沈家的掌上明珠,她会唱歌,会跳舞,每次家里来客人,她都是焦点。我只会躲在房间里画画,画我想象中的家,有温暖的灯光,有爸爸妈妈陪我吃饭。可我画的画,从来没人认真看过,我妈妈只会说‘你要是有曼妮一半能干就好了’,我爸爸甚至不知道我喜欢画画。”
她低头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有一次我生日,我特意画了一幅全家福,想送给爸爸妈妈,结果他们忘了我的生日,带着沈曼妮去游乐园了。我抱着画坐在门口等了一晚上,画都被露水打湿了,也没等到他们回来。”
陆寒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想起第一次去沈家老宅,看到客厅里挂满了沈曼妮的奖状和照片,却连一张沈知意的照片都没有。那时候他只觉得沈家偏心,现在才知道,这份偏心给她留下了多大的童年阴影。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沈知意冰凉的手指:“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是你的错。” 沈知意摇摇头,反握住他的手,“都过去了,现在我有澜澜,有你,有我们自己的家,那些不开心的事,早就不重要了。”
可陆寒舟知道,那些被忽略的童年,那些独自舔舐的委屈,不会真的消失,只会变成心底的一道疤,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隐隐作痛。就像他自己,也有一道这样的疤。
“我小时候,” 陆寒舟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是在回忆一件遥远的事,“我爸妈忙着打理陆氏的生意,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家里只有保姆和管家,他们对我很好,却从来不敢跟我玩,怕我磕着碰着,没法跟我爸妈交代。”
他看着远处的路灯,眼神有些放空:“我六岁生日那天,我爸妈难得回来,却没给我带礼物,只是让我坐在他们对面,听他们讲以后要怎么接管陆氏,要怎么跟其他家族打交道。我当时手里攥着一个偷偷藏起来的玩具车,想跟他们分享,却没敢说出口。那天晚上,我把玩具车藏在了书房的书架后面,直到现在,可能还在那里。”
沈知意的手指猛地收紧。她想象着那个小小的陆寒舟,穿着不合身的小西装,坐在空旷的客厅里,看着父母冷漠的脸,手里攥着心爱的玩具车,却连分享的勇气都没有。那个画面比她自己的童年还要让人心疼 —— 她至少还有偷偷画画的角落,而他连一个能放肆玩耍的地方都没有。
“后来呢?” 沈知意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后来我就再也没玩过玩具。” 陆寒舟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我开始学礼仪,学金融,学管理,把自己变成他们希望的样子。别人都说我是天生的继承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怕他们失望,怕他们连偶尔回来的时间都不肯给我。”
他转头看向沈知意,眼里映着月光,满是温柔的疼惜:“遇到你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家’是什么感觉。我以为家就是一座大房子,一堆佣人,一份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工作。直到看到你为澜澜画画,为我准备书房家具,看到澜澜抱着我的腿喊‘爸爸’,我才明白,家不是房子,是有人等你回家,有人跟你分享喜怒哀乐,有人把你的小事放在心上。”
沈知意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在温热的茶杯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她靠在陆寒舟的肩膀上,声音带着哭腔:“陆寒舟,我们都太可怜了,小时候没人疼,没人爱。”
“但我们现在有彼此了。” 陆寒舟轻轻抱住她,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你治愈了我,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家;我也会治愈你,让你忘记过去的委屈,让你知道你值得被人好好爱着。”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吻去她的眼泪:“以后我们的澜澜,不会像我们小时候那样。他会有爸爸妈妈陪他过生日,会有我们听他讲幼儿园的趣事,会有我们把他的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他知道,他是被全世界爱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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