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启明从那场由元素与键构成的、充满了创造与转化的化学戏剧中苏醒时,他的感知已经抵达了物质世界的表层。他理解了构成万物的“积木”,也洞悉了它们组合的规则。
物理学是宇宙的操作系统,化学是这个系统中的编程语言。那么,用这套语言编写出的、最复杂、最精妙、最令人赞叹的“应用程序”是什么?
是生命。
陈启明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次,他的意识没有进入由纯粹逻辑构成的数学圣殿,没有坠入由定律和能量构成的物理宇宙,也没有来到由元素与反应构成的化学工坊。
他来到了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前。
这条河,并非由水构成,而是由时间本身,由无尽的基因序列汇聚而成。河水中翻滚的,不是泥沙,而是三十八亿年来,每一个曾经存在过的生命的遗传密码。从最原始的古菌,到庞大的蓝鲸;从深海热泉口的管虫,到翱翔天际的雄鹰。所有生命的“出厂设置”,都在这条名为“生命之河”的奔腾长流中,留下了自己的倒影。
这里,就是生物学的圣殿。一个活着的、不断演化的、充满了奇迹与残酷的真实世界。
最初,河中的景象是混乱的。亿万种形态各异的生物虚影在其中沉浮、纠缠,无名无序。就在这时,一个身着18世纪学者服饰、目光锐利而严谨的身影,涉水走入河中。是林奈。
他手持一本巨大的名录,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开始为这混沌的生命世界建立秩序。他指着一条游鱼,它便被赋予“纲、目、科、属、种”的清晰坐标;他看到一朵野花,便用两个拉丁词,锁定了它在整个生命王国中的唯一身份。
“上帝创造,林奈整理。”
这位伟大的分类学家,用他发明的双名法,为这本厚重无比的生命之书,编纂了第一份清晰的目录。陈启明感受到了一种“命名”之美,一种从无穷的复杂多样性中,建立起认知秩序的、最基础的理性之美。
但目录只是目录,它无法解释书中的故事为何如此曲折动人。
场景一转,陈启明来到了一片阳光明媚的法国南部的荒石园。一位戴着宽边草帽、神情专注的老人,法布尔,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全部世界,就是眼前那只正在拖拽着象鼻虫的节腹泥蜂。
陈启明跟着他的视角,看到了那精准到毫米的蛰刺,看到了黄蜂如何用触角敲击猎物,判断其是否被完美麻醉。法布尔没有去思考生命的起源,他只是用一生,去观察、去记录、去赞美这些微小生命展现出的、令人叹为观止的本能与智慧。
这是观察之美,是沉浸于生命本身的、最纯粹的欣赏之美。
然而,欣赏无法回答那个终极的问题:这一切,是如何而来的?
陈启明发现自己登上了“贝格尔号”的甲板。在他身边的,是一位年轻、充满好奇心、但又被晕船折磨得面色苍白的博物学家,达尔文。
随着小猎犬号的航行,生命之河的全景,在陈启明面前徐徐展开。他看到了加拉帕戈斯群岛上,那些喙形各异的地雀。在食物充足的岛屿,地雀的喙短而有力,可以啄食坚果;在另一个昆虫繁多的岛屿,地雀的喙则变得细长,如同镊子。
达尔文的疑惑,在陈启明的心中化作了一声巨响:为什么?
在逆天悟性的加持下,陈启明看到的不再是静态的结果,而是动态的、跨越了百万年的残酷筛选过程。
他看到,在那个遍地坚果的岛屿上,每一代地雀中,都会随机出现喙形略有差异的个体。那些喙更结实的,能吃到更多食物,活下来,繁衍后代;那些喙不够结实的,则在饥饿中被无情淘汰。日积月累,春去秋来,这种微弱的优势被不断放大,最终,“为吃坚果而生”的喙,成了这个种群的标志。
这,就是自然选择。
它不是一个主动的设计者,而是一张冷酷无情的滤网。它不奖励努力,只淘汰不适应。
“存活下来的物种,不是那些最强壮的,也不是那些最聪明的,而是那些最能适应变化的。”
达尔文的声音,如同这片宇宙的背景音,充满了无可辩驳的真理。陈启明感受到了生物学最核心、最壮丽,也最残酷的美感:演化之美。
生命之河,不是一条宁静的溪流,而是一条充满了漩涡、险滩和瀑布的激流。亿万个生命体被抛入其中,奋力挣扎,绝大多数都沉没了,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因为偶然拥有了某个适应当前河道的“游泳姿势”,而被冲到了更远的下游,并将这个姿势传给后代。
这背后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有“适者生存”这一条冰冷的、却创造出无穷奇迹的铁律。
达尔文的理论,如同一个巨大的黑箱,他看到了输入(变异)和输出(适应),却无法看清箱子内部的运作机制。性状,究竟是如何传递的?
于是,陈启明来到了奥地利一座安静的修道院后院。一位神情温和、极富耐心的修士,孟德尔,正在他的豌豆田里,用一把小小的镊子,进行着人工授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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