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荧光棒那点微弱的光芒,在浓稠的沼泽黑暗中,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噬。
但它确实存在着,带着我亲手调配的、熟悉的酸柠和荧光草混合的微弱气息,像一根无形的线,将我与那个危机四伏但至少还有一丝秩序的世界连接起来。
这不是“灰鼠”小队常用的型号,光色偏冷,持续时间似乎也短一些,像是我早期试验的批次,或者是卖给其他不起眼小冒险队的东西。
无论来源如何,它出现在这个废弃的窝棚里,都指向一个事实:最近有冒险者到过这里,而且他们走的路线可能相对安全。
希望,如同这微光,虽然渺茫,却切实地照亮了我内心的某个角落。
我贪婪地借着这点光,再次检查了自己的状态。
浑身湿透,泥浆已经板结,像一层冰冷的铠甲。体力透支,手脚因为寒冷和用力过度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好在,除了几处被芦苇叶划破的浅口子和浑身肌肉的酸痛,似乎没有严重的伤势。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乎要熄灭的荧光棒从棚顶取下,握在手里。
它还能坚持多久?十分钟?五分钟?
我必须在这点光芒彻底消失前,做出决定。
窝棚里除了灰烬和几个空罐头盒(不是我生产的类型),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但窝棚的位置,这个略高于周围水面的小土坡,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地标。
我努力回忆伊莎贝拉女士的地图和罗恩大叔的描述,试图定位自己的位置。
如果这个窝棚是某些冒险者从相对安全的路线进入沼泽深处的中转站…
那么,它的反向,很可能就是通往沼泽边缘的方向!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追兵的声音似乎暂时远去了,浓雾依旧没有散开的迹象。
继续留在原地,等荧光棒熄灭,我将再次陷入完全的黑暗和迷失,而且追兵随时可能折返。
赌一把!
我握紧荧光棒,将它尽量贴近地面,避免光线远播,然后迈开依旧沉重如同灌铅的双腿,朝着与窝棚门口朝向大致相反的方向,踏入了浓雾和泥水之中。
这一次,我的脚步稍微坚定了一些。
手中的微光虽然只能照亮脚下几步的范围,却像是一座灯塔,指引着方向。
我努力辨认着脚下地面的变化,寻找着任何可能表明是常走路径的痕迹——被踩踏过的水草、偶尔出现的模糊脚印、或者是丢弃的杂物。
荧光棒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从微弱的亮白色,逐渐变成昏黄,最后只剩下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光晕。
就在它即将彻底熄灭的前一刻,我的脚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不是淤泥,也不是腐烂的木头,而是…碎石?
我心中一凛,蹲下身,用手摸索。
没错,是碎石,大小不一,棱角分明,像是人为铺设的路基!
虽然大部分都被淤泥覆盖,但这条路的质感与周围柔软的沼泽截然不同!
荧光棒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了。绝对的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黑暗不再那么令人绝望。我脚下踩着这条碎石路,就像在无边的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这一定是那条被冒险者们使用的、相对安全的路径!
它可能蜿蜒曲折,可能依旧潜藏着危险,但它一定通向某个地方,通向沼泽的边缘!
我沿着这条看不见的路,凭借着脚底的触感,一步一步,艰难而坚定地向前挪动。寒冷和疲惫依旧如影随形,但希望重新燃起,像一颗微弱的火种,温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和意志。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中失去了意义。
直到某一刻,我感觉周围的雾气似乎变薄了一些,脚下碎石路的坡度开始微微向上。
耳边那些恼人的、无处不在的虫鸣似乎也稀疏了不少。
天,好像快要亮了。浓雾的边缘透出了一种极其微弱的、铅灰色的光。
我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上攀爬。
终于,我冲出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浓雾区域,踉跄着摔在了一片相对坚实、长着低矮灌木和硬草的坡地上!
回头望去,身后依旧是那片无边无际、翻滚着的灰白色雾墙,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物,吞噬了所有进入其中的生命。而我,侥幸从它的口中逃了出来。
清晨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远比沼泽里那甜腥的腐臭令人愉悦。
我瘫倒在草地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能自由呼吸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但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疤手还生死未卜地沉在冰冷的沼泽水下!老烟枪和豁牙李不知所踪!罗恩大叔也没有消息!
我必须立刻回去!回到仓库,集结力量,回去救他们!
我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
这里应该是沼泽的东南边缘,距离铁盾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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