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仿佛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又被粗糙地拼接起来;仿佛每一条经脉都被撕裂,又被强行灌入了不属于自己的、冰冷刺骨的能量。身体像一件彻底报废的残破容器,重重砸落在坚硬、硌人的地面上,激起的不是尘土,而是一种带着焦糊和腐朽气息的、令人作呕的灰烬。
喉咙里堵着腥甜的血块,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胸腔里无数看不见的伤口,吸入肺部的,不是空气,而是一种混合着枯萎、死亡和某种更深沉邪恶气息的、稀薄而沉重的“流质”。
我……还活着?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剧痛和强烈的眩晕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海面上的泡沫。凤紫那冰冷霸道的神力,在完成穿越通道的最后一搏后,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了灵台深处那片紫色的光湖,只留下被过度榨取后更显残破和空虚的躯壳,以及那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冰冷“印记”。
身体的掌控权,如同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地,重新落回我这虚弱得几乎无法凝聚的意识手中。
但……我在哪里?
我奋力地,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挣扎着,试图抬起仿佛灌满了铅水的眼皮。
目标在生理性的痛苦和意识的模糊中,顽强地升起:确认自身处境,观察周围环境,判断林生界,尤其是梧桐神树目前的真实状况!
机会,在于我还活着,意识尚存,并且成功抵达了林生界——尽管是以这种近乎半废的状态。我的眼睛还能看,耳朵还能听(虽然充斥着嗡鸣),神识虽然受损严重,但最基础的感知尚未完全丧失。
然而,阻碍如同这片土地上弥漫的死气,无处不在,令人窒息。
第一重,是身体状态的极端恶劣与行动力的彻底丧失。 我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感到钻心的疼痛和无比的艰难,更别提调动神力了。别说战斗,就连站起来,都是一种奢望。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躺着等死,或者等待那个已经注意到我们的蒙面人,来给予最后一击。
第二重,是环境带来的感官与精神上的双重冲击。 空气中弥漫的枯萎死气,不仅稀薄,更带着一种侵蚀心神的负面能量。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自己的生机在被一丝丝抽离,绝望、悲伤、痛苦的情绪,如同无形的触手,试图缠绕上来,将人拖入永恒的黑暗。这种环境,对于重伤濒死、心神脆弱的我而言,本身就是一种酷刑和威胁。
第三重,是蒙面人那如同实质的、冰冷邪恶的威压。 他就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立刻动手,但那道目光,如同最寒冷的冰锥,钉在我的身上,带着审视,带着戏谑,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生死的冷漠。在他的注视下,我感觉自己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我像一个被抛上岸的、濒死的鱼,除了徒劳地张合着鳃,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流逝,还能做什么?
不!不能放弃!
哪怕只能多看一眼,多知道一点信息!
我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对抗着那几乎要将意识再次拖入黑暗的剧痛和虚弱,拼命地、一点点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光线刺入瞳孔,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蒙蒙的色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空。那不再是记忆中林生界应有的、充满生机与灵气的蔚蓝或点缀着流霞的瑰丽,而是一种……病态的、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灰尘的暗黄色。没有太阳,没有云彩,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压抑的灰黄。
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
大地……我身下的大地,触目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焦黑!不是火焰焚烧后的那种焦黑,而是一种仿佛被某种力量从根源上抽干了所有生机、所有色彩、所有活力后,留下的最纯粹、最绝望的死寂之黑!土壤干裂,如同龟背般布满深深的裂纹,裂缝中看不到丝毫湿气,只有更深的黑暗。
目光所及,看不到一丝绿色。
曾经高耸入云、枝叶繁茂的巨木,此刻只剩下光秃秃、扭曲乌黑的枝干,如同伸向灰黄天空的、绝望的骷髅手臂。一些巨木甚至已经拦腰折断,巨大的残骸倒伏在地,同样是一片死黑,轻轻一碰,似乎就会化为齑粉。
无数曾经生机勃勃的灵植、仙草,此刻连形态都难以维持,彻底化为了铺满地面的、厚厚的飞灰。微风(如果那带着腐朽气息的流动能称之为风的话)拂过,便扬起漫天灰烬,如同下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死亡的雪。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枯萎和腐朽的气息,几乎凝成了实质。灵气?生机?在这里,是比奢侈品更遥远的东西。呼吸变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吸气,都感觉像是将死亡本身吸入了肺腑。
这里……真的是林生界?那个曾经草木繁盛、生机盎然、连空气都带着清甜气息的圣地外围?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沉甸甸地往下坠。比身体的痛苦更甚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悲怆和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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