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军且战且退,直到撤出十里开外,身后始终没有传来犬戎铁骑的追击声。副将勒住马缰,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草原,确认没有追兵的身影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调转马头,策马来到杨再兴的担架旁 —— 此时杨再兴已被亲兵抬上简易担架,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仍有些急促。
“副帅!犬戎兵没有追上来!” 副将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目光落在杨再兴渗血的伤口上,又添了几分担忧。
杨再兴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能在此地逗留…… 你立刻去找王玄策、郭侃两位将军,传我命令,让大军再往后撤二十里,选一处地势险要之地设立防线,之后再原地休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犬戎兵战力凶悍,且有重甲骑在手,我们需尽快稳住阵脚,以防他们突袭。”
“末将遵令!” 副将拱手应道,立刻策马朝着大军后方疾驰而去。
夕阳渐渐沉入草原尽头,夜幕很快笼罩大地。往日里繁星满天的草原夜空,今夜却被厚重的乌云完全遮盖,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只有军营中点点篝火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士兵们疲惫的脸庞。
杨再兴的军帐内,灯火通明。两名军医正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玄甲早已被卸下,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最深的一道在腰间,是被拓跋锋的狼牙棒砸出的,皮肉外翻,需用针线缝合;左臂的擦伤虽不致命,却也红肿一片,需敷上草药包扎。杨再兴咬着一根木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始终没有哼一声,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帐顶,似在思索着什么。
王玄策与郭侃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凝重。王玄策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似怕惊扰到正在疗伤的杨再兴,却难掩语气中的震惊:“副帅,这支犬戎部队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我们带来的两万先锋军,虽算不上岳家军最顶尖的精锐,却也是经过沙场历练的老兵,绝非刚归顺的降兵可比,甚至比柯比能的鲜卑主力战力还要高出一截,可面对他们,却连还手之力都显得不足……”
郭侃也跟着点头,眼中带着一丝困惑:“确实有些邪门。我们之前勘察鲜卑军情时,从未听说过这支部队,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赛音山达城?而且看其装备与战法,显然是常年征战的劲旅,绝非临时拼凑的部落武装。”
“他们是西戎犬戎族。” 杨再兴忍着伤口的剧痛,开口说道,军医正在为他缝合腰间的伤口,针线穿过皮肉的刺痛让他话语微微发颤,“那个领头的拓跋武,原叫阿骨打,是犬戎族的首领。柯比能为了抵御我们,派人去西戎求援,把三个小部落的牛羊与牧民都当作贡品送了过去,才请来了这五万犬戎铁骑。可没想到…… 柯比能假意归降,想趁机暗杀拓跋武夺兵,反被拓跋武识破,不仅被砍了左臂,麾下核心将领全被屠戮,赛音山达城也被拓跋武掌控了。”
王玄策与郭侃闻言,皆是一惊。郭侃皱眉道:“这般狠辣的手段,倒不像是草原部落首领的作风,反倒像中原诸侯的权谋之术。这个拓跋武,绝不可小觑。”
“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主公知晓此地的变故。” 杨再兴看向两人,眼中带着一丝急切,“犬戎族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我们之前的部署,仅凭我们手中的兵力,恐怕难以拿下赛音山达城。可有快马给主公传信?”
王玄策连忙点头,语气笃定:“副帅放心,我们在撤军途中,已让人快马加鞭赶往主公中军,将犬戎族介入、我军受挫的情况详细告知主公。按路程算,这会儿信使应该已经抵达,主公想必已经收到消息了。”
杨再兴这才稍稍放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任由军医为他包扎伤口。帐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动帐帘发出 “呼呼” 的声响,如同犬戎骑兵的嘶吼在耳边回荡。三人都沉默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帐外漆黑的夜空......
同一时刻,赛音山达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犬戎铁骑虽刚打赢一场胜仗,城内却听不到半分庆功的喧嚣,只有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在石质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压抑。城主府的高台上,拓跋武独自伫立,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夜空,脸上没有丝毫胜仗后的喜悦,眼神阴冷得如同草原上的寒潭。
麾下的犬戎士兵早已回营休整,只有头戴金色面具的麋岳静静站在他身后,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面具上的兽纹在灯火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感受到一丝与拓跋武相似的冷意。
“你觉得,今日对阵的岳家军如何?” 拓跋武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麋岳微微躬身,语气淡漠:“不过是岳家军的先锋部队,未见到主力阵容,不好评判真实战力。但仅从先锋来看,其纪律与配合皆属上乘,若非我军重甲骑压制,未必能轻易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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