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穷则啮 第99章 借

“【命运】。”

卜先生的眼神泛白，像是崇高的白天使。空气中闪烁着斑斑白点，像是给木裕铺上了一条必经之路。

脚下一圈接一圈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白色波纹荡漾开来。

在这纯白目光与命运之路的笼罩下，木裕那源自七宗罪的、似乎能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第一次显露出了被规制、定义、乃至否定的迹象。

他的妹妹，与眼前这个聪明的小孩相比，更有心机。

“梦境吗？”

卜先生眼神温柔，这一切都是木璃编织好的网，看来命运刻意的安排也会脱离着自己的决定。

世界就是这么的任性。

它既遵循着冷酷的规则，又会在不经意间，允许一丝温暖的变数悄然发生。

他不再试图用强权去压制、去修正，而是如同一位真正耐心的长者，等待着迷途的孩子自己找到方向。

这一切就是【命运】的能力。

也是整个异能组织的其中一个秘密。

“是借我的手啊。”

不知不觉卜先生发现自己开始对木璃稍微感兴趣了。

木裕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仿佛有无数张不同的面孔正在他的皮肤之下疯狂地争夺着主导权。

一层炽热、扭曲的赤红刚刚占据上风，浮现出暴怒的狰狞，下一秒就被一层幽暗、粘稠的漆黑覆盖，那是贪婪试图吞噬一切的深渊空无。

他的面容仿佛成了一片混沌的战场，七种截然不同的灵魂痕迹——对应着七种根源罪孽的原始人格碎片——正在那里疯狂地剥离、对抗、融合、又再次撕裂！

外力的强行镇压或许能暂时平息，却也会彻底扼杀未来真正掌控的可能。唯有在自身灵魂的熔炉中，经历这最凶险的煅烧与厮杀，才能最终找到那一线生机。

他猛地蹬地，身体被赤红能量与污秽黑烟裹挟着，如同一个人形炮弹，直直冲向静立原地的卜先生！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破绽百出。

拳头挥舞得毫无轨迹可言，更像是凭借本能的撕扯；脚步虚浮混乱，全靠那暴走的能量推动。正如卜先生所观察到的，在格斗领域，他完全是个刚学习的雏鸟。

但是他身上的黑烟赤红能量却有着强烈的腐蚀性，沾染的瞬间，卜先生竟然感觉自己内心的愤怒在蠢蠢欲动。

原来如此。

卜先生明白了，这就是【七宗罪】的能力之一。

卜先生的手，恰好、精准、分毫不差地抬了起来。动作看似缓慢清晰，却后发先至。 他没有动用任何超自然能量去对抗，只是用最基础的、人类格斗术中的格挡技巧。

木裕体内的暴怒更加沸腾！他发出更加狂躁的嘶吼，转身再次扑上，双手胡乱地抓挠、捶打，带起道道赤黑交织的残影。

他的每一次抬手，每一次侧身，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木裕攻击路径上最薄弱的一点。每一次格挡、每一次拍击、每一次轻微的闪避，都精准得令人窒息。

他不是在应对攻击，而是在执行一套早已编写好的、应对木裕攻击的固定程序。他不是在预测，而是在阅读并执行已经确定的结果。

这就是【命运】的力量。

规则化的力量。

在他那纯白眼眸注视下，一切运动、力量、意图都化为了可被阅读、可被解析、可被提前定义的数据流。而他的每一次应对，都是对这条既定数据流的最优解。

木裕的攻击越疯狂，越能凸显出卜先生那绝对冷静、绝对精准的格挡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和令人绝望。

卜先生一边轻松惬意地化解着所有攻击，一边再次低声自语，“愤怒果然是最初级、最容易被利用的状态。”

那么别的原罪能力呢？

卜先生突然往后跳了一大步，右手握拳放在心脏位置，微微鞠躬，“Great Lord！”

愤怒被剥离，木裕的灵魂被撕扯出别样的形状，赤红色能量抽离出部分，汇聚、压缩、凝练，最终，竟然化作一顶模糊却威严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荆棘王冠，悬在了木裕的头顶，周围的空气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变得沉重不堪！

戒之在骄，负重罚之。

【傲慢】。

七宗罪中最古老、最冰冷、最唯我独尊的一项，于此显现！

不再像【暴怒】那样无序地毁灭，而是以一种绝对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姿态，宣示其存在！

卜先生动弹不得，但【命运】正在改写处于他周围的规则，“【契约】无法应对木裕，是因为找不到准确的对象吗？”

这场对抗，已经从能量的碰撞，上升到了更高维度的、对规则本身的理解、利用与改写的层面。

这也是大部分的异能者无法应对木裕的原因。

他就是原罪本源的容器。

谁知道下一刻是否会有第三种罪孽浮现？

【命运】的力量正在他周围极细微地波动着，剧本即将写好，算力告诉他，这脆弱的平衡即将打破，而下一次失控，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只见他右手凭空一抓，直接从身旁的虚空中，如同撕开一道看不见的储物裂缝，取出了一支密封的、装有粘稠猩红色液体的细长玻璃管。

那液体在玻璃管中缓缓流动，泛着一种不祥而充满生命力的诡异光泽。

卜先生没有丝毫迟疑，将细管放在唇边，用牙齿精准地咬住密封的顶端，同时用手指闪电般弹断了下端的玻璃封口！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熟练。

随即，他仰头，将管中那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催眠】。”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复杂玄奥的手势咒文。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精微到极致的精神波动。

是引导，是安抚。

引导木裕那混乱的意识海洋，向着相对稳定、相对安全的那一侧倾斜。

卜先生也不清楚能否控制住木裕的暴走，但能确定的一点是：

【命运】书写好的剧本，想来不会出错。

他想起了曾经和卢佛送的对话：

“卢先生，看来你的判断依旧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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