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城头,旌旗招展,守军林立,气氛却透着一种诡异的沉闷。林惊雪率领数百残兵抵达城外时,日已西斜。城门前,龙骧军士兵盔明甲亮,刀枪如林,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正是威远侯世子、副先锋赵破虏。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风尘仆仆、甲胄染血的林惊雪等人,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林将军,别来无恙?”赵破虏拖长了音调,“黑云岭一战,将军以寡敌众,扬我军威,真是可喜可贺啊。”
林惊雪勒住战马,神色平静:“赵将军,军情紧急,还请打开城门,让我等入城协防。”
“协防?”赵破虏嗤笑一声,“林将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陛下命你为北面行军总管,权知代州防御使,是让你总督北境战事,策应各方!你倒好,擅离黑云岭要地,置杨老将军雁门关主力于不顾,轻率回返这代州城!此乃违抗军令,擅离职守!本将军有权依律行事!”
他猛地收起笑容,厉声道:“林惊雪,立刻交出先锋印信及所部兵权,随本将军入城,听候杨老将军发落!至于你这些部下嘛……”他扫了一眼林惊雪身后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锐利的将士,尤其是那些沉默的“惊凰”队员,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就地在城外扎营,不得入城!”
此言一出,林惊雪身后众将士顿时哗然!王莽虽重伤未至,但沈墨等人皆怒目而视。他们在黑云岭浴血拼杀,保住代州侧翼,如今竟被如此对待?!
林惊雪抬手,止住身后骚动,目光冷冷地看向赵破虏:“赵将军,北戎右贤王万人队不日即至,代州危在旦夕。此刻拘泥于程序,剥夺守城有功将士入城之权,岂非自毁长城?若代州有失,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责任?”赵破虏有恃无恐,“代州城防,自有本将军与李知府负责!不劳林将军费心!你若再不交印,休怪本将军以军法论处!”他身后龙骧军士兵齐齐上前一步,刀锋出鞘半寸,寒光闪闪。
形势比人强。林惊雪深知,此刻若冲突,正中赵破虏下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取出先锋印信,扔给赵破虏。
“印信在此。但我这些弟兄,必须入城休整、救治。”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否则,林某纵然单枪匹马,也要闯一闯你这代州城门!”
赵破虏接住印信,掂了掂,看着林惊雪那冰寒刺骨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凛。他知道这女人是个疯子,真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此行主要目的是夺其兵权,将其孤立,倒也不必在入城小事上彻底撕破脸。
“哼,既然林将军爱兵如子,本将军也不是不近人情。”他挥了挥手,“让他们从西门入城,划归民夫营管辖,不得携带兵器!林将军,请吧,李知府还在府衙等着‘商议’军务呢!”
代州府衙,气氛同样凝重。知府李纲须发皆白,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他对于林惊雪的到来,心情复杂。一方面敬佩其黑云岭之功,另一方面又对其“擅离职守”有所顾虑,更忌惮她与燕王的关系,不愿过多卷入皇子之争。
“林将军,黑云岭之事,老夫已听闻,真乃国之干城。”李纲先客气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然,将军此时回师,确与军令有所抵牾。赵将军所为,虽稍显急切,却也……合乎程序。”
林惊雪没有辩解,直接切入主题:“李大人,客套话不必多说。北戎右贤王万人队动向,想必大人已清楚。代州城防,关系北境安危,甚至关乎此战胜负。敢问大人,如今城中守军几何?粮草军械可足?防御部署如何?”
李纲叹了口气:“不瞒将军,代州原有守军加上赵将军带来的龙骧军,约有一万两千人。粮草尚可支撑两月,但军械,尤其是箭矢、火油,消耗甚大,库存已不足半月之用。至于防御……主要由赵将军负责。”
林惊雪走到府衙内悬挂的代州城防图前,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城防布置,过于侧重正面,对侧翼,尤其是东南角那片低洼地带及废弃水门,防御薄弱。城墙多年未修,有几处墙体已有裂缝。守城器械老旧,缺乏应对大型攻城器械的有效手段。”
她每说一句,李纲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都是代州城防的痼疾,他岂能不知?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拨款有限,他亦无力回天。
“林将军所言甚是,然……”
“没有然!”林惊雪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李大人,城破在即,不能再按部就班!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我有三策,或可解燃眉之急!”
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立刻征发全城青壮,加固城防,尤其是东南角,需垒土加高,设置陷坑!第二,集中所有工匠,日夜赶制守城器械,尤其是可投掷的火罐与简易投石机!第三,组织敢死队,主动出击,焚烧北戎攻城器械,或袭扰其粮道!”
李纲听得目瞪口呆,这些措施无不冒着极大的风险,尤其是第三条,简直是主动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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