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外的冷风一吹,沈清辞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骤然从方才那险死还生的惊悸中清醒过来。文先生那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此刻停在街角,车帘微掀,露出他温文尔雅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脸。他怎会恰好等在此处?
“文……文先生?”沈清辞心跳未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充满警惕。方才宫中种种,让她已成惊弓之鸟。
文清远似乎看出她的戒备,笑容和煦依旧,声音压低却清晰:“沈姑娘莫惊。宫中之事,文某略知一二。此地非说话之所,姑娘若不弃,请移步寒舍一叙,总好过在此风口站立。”他目光坦然,带着真诚的关切,不似作伪。
沈清辞飞快权衡。文先生是陈老夫子故交,此前在铺子言行磊落,颇有君子之风。此刻若拒绝,自己孤身一人,方才脱险,难保没有后续麻烦。若他真有恶意,似乎也不必如此迂回。况且,她心中确有无数疑问需要解答。
“如此……叨扰文先生了。”她最终点头,上了马车。车内陈设简朴,却洁净雅致,与她此刻狼狈的心境形成对比。
马车并未驶向繁华地段,而是穿行了几条安静的巷弄,停在一处门庭素雅、并不显赫的宅院前。文先生亲自引她入内,宅院不大,庭院幽静,只有一名老仆躬身相迎。
进入书房,烛火明亮,茶香袅袅。文先生屏退仆从,请沈清辞坐下,亲手斟上一杯热茶递过去:“姑娘先压压惊。今日之事,想必受惊不小。”
温热茶水入喉,沈清辞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她放下茶杯,直视文先生:“文先生,您……为何会在宫外等候?又怎知清辞今日入宫?”
文清远轻叹一声,神色凝重:“不瞒姑娘,文某在翰林院,兼修起居注,对宫中人事动向,略知皮毛。今日得知内务府有人以‘试菜’为名,召你入宫,便觉事有蹊跷。那高得禄,乃是被……某些势力笼络之人,其心叵测。文某担心姑娘安危,故而在宫外等候,以备不时之需。幸好,姑娘吉人天相,遇贵人相助,化险为夷。”他提到“贵人”时,目光微闪,似有所指。
沈清辞心中了然,他指的应是那位及时出现的李公公。“那位李公公……”
“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为人刚正,与那起宵小并非一路。”文先生点到即止,转而问道,“姑娘在宫中,可曾遇到什么特别之事?比如……饮食、熏香之类?”
沈清辞心中一凛,将高公公离去后,那小宫女送来点心以及后来闻到的异样香气之事细说了一遍,并提及自己因握有木符才未中招。
文先生听罢,面色沉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果然如此!迷香暗算,乃是他们惯用伎俩,意在制造意外之象,或逼人就范,或套取秘密。姑娘谨慎,躲过一劫。”他沉吟片刻,又道,“姑娘可知,他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将你诱入宫中施以此等手段?”
沈清辞摇头:“清辞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文清远站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夜色,缓缓道:“其一,自是冲着姑娘手中的‘铁牌’与可能知晓的‘星钥’之秘。将你困于宫中,便于掌控审讯。其二,恐怕也与近日宫中因姑娘药膳而起的一些微妙变化有关。”
“微妙变化?”沈清辞不解。
“姑娘的‘紫菊甜饮’机缘巧合入了某位太妃的口,颇得青睐。此事本不大,却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宫中御药房、乃至某些依附药材牟利的势力,岂容一介民间女子轻易分羹?更有人想借此生事,或拉拢,或铲除。”文先生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姑娘,你如今已非仅仅是一间药膳铺的店主,你已成了一枚……棋子。有人想用你搅动风云,有人想将你除之而后快。”
沈清辞手心沁出冷汗。文先生的话,与柳烟、神秘妇人的警告不谋而合,且更为具体。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
“请先生教我,清辞该如何应对?”她起身,郑重一礼。
文清远虚扶一下,示意她坐下:“姑娘不必过于忧惧。危机之中,亦存生机。今日李公公出手,便是明证。宫中并非铁板一块,亦有清明之力。眼下,姑娘需以静制动,暂避锋芒。”他顿了顿,道,“文某倒有一计,或可助姑娘暂脱此困局,亦可为姑娘谋一长远立足之基。”
“先生请讲。”
“文某此前曾提过的《食疗本草》编纂一事,并非虚言。此事已得几位太医及翰林院前辈首肯,正在筹备。文某可举荐姑娘,以‘精通药膳、熟知民间验方’之名,入编修馆,为一见习编修,协助整理、校验各地呈送的食疗方剂。”文清远目光炯炯,“此举有三大好处:一,姑娘可暂离五味轩这是非之地,居于翰林院编修馆,有官身庇护,等闲之人不敢轻易动你。二,可借此机会,系统研读典籍,精进技艺,拓宽人脉。三,若编纂有成,姑娘之名可正大光明载入书册,于将来立足京城,有莫大裨益。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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