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压在朱雀大道的青石板路上,发出规律而沉闷的辘辘声,终于慢了下来。车厢内有些颠簸的行程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窗外骤然放大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喧嚣。
“哎呀妈呀,可算到了!这京城的路,可比咱们州府宽敞多了,就是这人也忒多了点!”清风第一个按捺不住,扒着车窗缝隙,小脑袋都快钻出去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发出啧啧的惊叹。
沈清辞也被窗外的声浪吸引,轻轻将帘子挑开一丝缝隙。此时已是午后,阳光正好,眼前景象豁然开朗。笔直宽阔的街道仿佛望不到头,车马如龙,行人如织,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叫卖声、车马声、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蓬勃而嘈杂的生气。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味道:刚出笼的肉包子香、脂粉铺飘出的甜香、药材行的清苦气,还有骡马走过留下的淡淡腥膻,交织成一股独属于帝都的、复杂而鲜活的气息。
这繁华,这喧嚣,这扑面而来的庞大与陌生,让刚从相对宁静的州府乃至险象环生的黑风山出来的沈清辞,一时间有些恍惚,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紧,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悸动。这就是京城。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也是……新的战场。
“哇!姑娘你看!那楼好高!那绸缎庄的门面,比咱们州府三个铺面还大!”清风大呼小叫,兴奋得脸都红了。
白芷相对沉稳些,但也掩不住好奇,小声说:“姑娘,这京城,果然不一样。”
连一向沉默的常山,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街边那些牵着高头大马、身着鲜亮服饰的巡城兵丁。
坐在对面的陆景珩,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温声道:“舟车劳顿,辛苦了。前面转过弯,就到榆钱胡同,宅子已经安排妥当,先好好歇息。”
“有劳陆公子费心。”沈清辞收回目光,颔首致谢。这一路北上,多亏陆景珩安排周密,护卫周全,才能如此顺利抵达。
马车拐进一条稍显安静的胡同,在一处青砖灰瓦、瞧着并不算特别起眼,但门楣整洁的宅院前停下。门楣上悬着“陆宅”二字匾额,字迹朴拙,透着一股内敛。
早有仆役在门口等候,见马车停下,立刻上前安置车马,搬运行李。一位穿着体面、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精干的管家模样的老者迎了上来,对刚下车的陆景珩躬身行礼:“少爷,您回来了。一路辛苦。这位便是沈姑娘吧?老奴陆安,是这外宅的管事,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目光快速而谨慎地扫过沈清辞一行人。
“安伯,不必多礼。这位是沈清辞沈姑娘,这几位是她的伙计。往后一段时日,她们便住在此处,你需妥善安排,一应用度,不可怠慢。”陆景珩吩咐道。
“是,少爷放心,老奴明白。”陆安应下,转而向沈清辞微笑见礼,“沈姑娘,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热水膳食也备下了,您看是先洗漱用饭,还是……”
“多谢安伯安排,我们先安顿一下就好。”沈清辞忙还礼。这陆安一看便是府中老人,眼神精明,她需得客气些。
宅子是处二进的院落,不算很大,但布局精巧,庭院里种着几株石榴和海棠,收拾得干净利落,透着股家常的安宁。比起州府五味轩的热闹,这里更显清静,倒是合了沈清辞此刻想稍作休整的心思。陆景珩将她们送至二门内院,便道:“你们先歇着,我需回府向父亲禀报行程。晚些再过来。安伯会照应一切。”
“公子自去忙正事要紧。”沈清辞道。
送走陆景珩,在安伯的安排下,沈清辞住了正房东厢,清风白芷住了西厢,常山和伤势已大好的阿木住了前院倒座房。房间陈设简单雅致,用具齐全。热水很快送来,几人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路风尘,换了干净衣裳,这才觉得真正活了过来。
傍晚时分,安伯亲自送来晚膳,四菜一汤,荤素搭配,味道清淡可口,显然是用了心的。
“安伯,这宅子平日就您看着?”沈清辞一边用饭,一边状似随意地问。
“回姑娘话,平日里就老奴和两个粗使婆子、一个看门的老苍头守着。少爷偶尔会来小住几日,清静。”安伯答道,话不多,但句句到位。
沈清辞点点头,不再多问。这宅子,看来是陆景珩的一处私产,并非陆府本家。这样也好,少了许多拘束和眼线。
饭后,沈清辞带着清风白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夕阳余晖给庭院镀上一层暖金色,与州府截然不同的北方干燥空气,让人精神一爽。
“姑娘,咱们这就算在京城落脚啦?”清风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语气带着憧憬,“也不知道京城的生意好不好做。”
“京城居,大不易。”白芷倒是想得深些,“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开铺子怕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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