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内的空气浑浊得几乎能拧出油来。
劣质香烟的烟雾、酒精挥发的气味、廉价香水和人体汗液混合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黏腻氛围。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敲打着鼓膜,舞池里扭动的人影在变幻的灯光下如同群魔乱舞。
张夜和凯尔依旧坐在吧台最偏僻的角落,像两块投入沸水中的冰,与周遭的狂热格格不入。
他们的目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猎食者,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卡座。小胡子托尼显然已经进入了状态,几杯烈酒下肚,加上刚才吸食的白色粉末,让他脸色潮红,眼神亢奋而涣散。他粗鲁地搂着身边一个穿着亮片短裙、妆容浓艳的年轻女孩,脏话连篇地吹嘘着自己的“丰功伟绩”,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面手下的脸上。
那几个跟班则谄媚地附和着,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陪酒的女孩们强颜欢笑,眼神里却藏着掩饰不住的麻木和一丝恐惧。
“看来今晚的‘药’劲儿不小。”凯尔抿了一口杯中早已温吞的啤酒,低声对张夜说,嘴角带着一丝冷峭的弧度,“这种人,嗨到顶点的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也最容易……露出马脚。”
张夜微微颔首,没有说话。他的感官如同精密仪器,捕捉着卡座那边传来的每一个细节:托尼呼吸的频率、说话时舌头的打结程度、手指不自觉的颤抖……这些都在印证凯尔的判断。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又过了近一个小时,托尼似乎终于尽兴,或者说被毒品和酒精消耗掉了大部分精力。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了个响亮的嗝,对手下挥了挥手,示意离开。
两个跟班立刻起身,一左一右搀扶住他,另一个则快步走到前面开路。那几个陪酒女孩如蒙大赦般迅速散去。
目标移动了。
张夜和凯尔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留下几张欧元纸币,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混入流动的人群,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跟了上去。
托尼一行人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那扇沉重的黑门,重新回到了那不勒斯夜晚微凉的空气中。
巷子深处比来时更加昏暗寂静,与酒吧内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一辆深蓝色的宝马7系轿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司机早已等候多时。两个手下费力地将几乎烂醉如泥的托尼塞进后座,然后自己也迅速钻了进去,宝马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缓缓驶离。
“该死,”凯尔低声咒骂了一句,眉头皱起,“他们有车。这个点,在这鬼地方可不好找出租车,就算找到了,跟踪也太显眼了。”他快速环顾四周,狭窄的巷子里除了垃圾箱和停放的几辆破旧摩托车,空无一物。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焦虑,显然,目标的突然离开打乱了他原本以为可以徒步尾随的计划。
就在这时,张夜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手臂,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别急。我有办法追踪他们,你找个地方等我消息。”
凯尔闻言,猛地转头看向张夜。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只能看到张夜侧脸沉静的轮廓和那双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成竹在胸的冷静。
凯尔瞬间明白了。这恐怕就是这位神秘搭档不愿示人的“杀手锏”之一。
在暗网这个世界里,追问别人的底牌是大忌,信任和默契往往比刨根问底更重要。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干脆利落地应道:“好!保持联系!”说完,他迅速转身,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拐进了另一条更窄的岔巷,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这是一种基于职业本能的绝对信任和高效配合。
确认凯尔已经离开视线,张夜没有耽搁。他迅速扫视四周,巷子深处有一个堆满废弃家具和杂物的角落,旁边是一个散发着馊臭味的大型绿色垃圾箱,正好形成一个视觉死角。他身形一闪,敏捷地隐入那片阴影之中。
黑暗中,他集中精神,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沟通着体内那股浩瀚而奇异的力量。骨骼发出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脆响,肌肉纤维如同流动的液体般重新编织,皮肤表面迅速覆盖上浓密漆黑的羽毛……整个过程在几秒钟内完成。
下一刻,一只体型健硕、羽毛乌黑油亮的乌鸦,取代了人类的形象,悄无声息地落在垃圾箱的边缘。它歪了歪头,一双如同黑曜石般锐利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乌鸦振翅起飞,动作轻盈而迅捷,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射向夜空。高空的气流扑面而来,带来了与地面截然不同的视野和气息。
下方,那不勒斯城区的灯火如同铺洒开的碎钻,蜿蜒的街道如同发光的血管。那辆深蓝色的宝马轿车,在车流中并不算特别显眼,但在乌鸦超凡的视力下,却如同棋盘上移动的棋子般清晰可辨。
乌鸦保持着安全距离,在高楼之间穿梭,利用建筑物的阴影和夜色的掩护,紧紧跟随着地面上的目标。它飞行的轨迹飘忽不定,时而掠过教堂的尖顶,时而俯冲穿过两栋公寓楼之间的狭窄空隙,完美的融入了城市夜行生物的活动模式,即使有人偶然抬头,也只会以为那是只普通的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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