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邑川跨进家门时,夕阳透过窗棂斜斜照在父亲编草鞋的手上,他抹了把额角的汗,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爹!夫子老家有急事,学堂要放三天假!”
父亲停下手中的活计,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正巧!离咱们清河镇七十里的三河镇,有个‘刻坊’。
爹有个老友在那儿当管事,虽说是小工坊,里头的雕刻师比不上大派,但也有些独到的手艺。
明日咱们就动身,带你长长见识。”
次日清晨,父子俩顶着薄雾出发。
从清河镇到三河镇的七十里路,是一场穿越山水与人间烟火的奇妙旅程。
出了清河镇的青石门,眼前便是一片广袤的农田,金黄的麦浪在晨风中翻涌,农人们戴着斗笠弯腰劳作,远处传来老牛 “哞哞” 的叫声。
路边零星分布着几座茅草屋,门前晒着干辣椒和玉米,孩童们追逐打闹,笑声清脆。
沿着蜿蜒的石板路前行,渐渐进入山林。
高大的古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林间弥漫着湿润的草木香气。
偶尔能看到背着竹篓的药农,在陡峭的山坡上寻找珍贵的药材;
猎户们带着猎犬穿梭于灌木丛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翻过一座山头,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
溪上有座古老的石拱桥,桥边坐落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
村民们在溪边浣衣、洗菜,相互打着招呼,一派祥和宁静的田园风光。
溪边还设有简陋的渡口,一叶扁舟静静地停靠在岸边,偶尔有渔夫撑着船,载着满筐的鲜鱼,沿着溪流向下游驶去。
继续往前走,地势逐渐平坦,远处的三河镇已隐约可见。
镇上的建筑比清河镇更加高大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吆喝声此起彼伏。
铁匠铺里火星四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酒楼的招牌迎风招展,飘出阵阵饭菜的香味;
街边的小贩摆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有精美的木雕、手工编织的草鞋,还有用灵草制作的香囊,吸引着往来行人驻足观看。
抵达三河镇时,日头已悬在中天。
蝉鸣聒噪,热浪扑面而来。林邑川跟着父亲穿过熙攘的街市,拐进一条幽深的小巷。
巷子尽头,一扇斑驳的木门半掩着,门楣上依稀可辨一个歪斜的“刻”字。
推开门,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混着灵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细碎的木屑和淡淡的胶香。
二十余张木桌杂乱摆放,桌上堆满了造型各异的工具——有镶着兽骨柄的细长刻刀,也有缠着麻绳的粗笨凿子,甚至还有用兽牙磨制的特殊刮片。
每一把工具都带着岁月的痕迹,仿佛它们的主人一样,沉默却锋利。
父亲的老友周叔迎上来,他的围裙上沾着细密的金粉,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老林来啦!别看咱们这儿规模小,雕的都是实用物件。”
林邑川踮脚张望,只见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正将一块扭曲的树根重重砸在桌上,抄起一把锯齿状刻刀。
那树根纹理错乱,旁人看来毫无价值,他却眯着眼在树皮上划出诡异弧线,木屑纷飞间,一只盘坐的蟾蜍竟从树根中“跃”了出来,连凸起的疙瘩都栩栩如生。
“这叫‘顺势雕’,顺着材料的长势下刀,才能事半功倍。”汉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角落里,白发老者正对着一截竹筒发愁。
突然,他将竹筒浸入散发酸臭的黑水中,待竹筒表面泛起黑斑,才取出用细如发丝的刻针轻挑。
神奇的是,被腐蚀的竹面竟显现出山水纹路,仿佛天然生成。
“这是祖传的‘蚀纹术’,”老者沙哑着嗓子解释,“用腐水做笔,材料本身就是纸。”
林邑川凑近细看,发现竹筒内壁还刻着极细的防虫纹,竟是用烧焦的芦苇杆一点点烫出来的。
最让他目瞪口呆的,是个独眼青年用鱼骨雕刻的骰子。
那骰子每个面都嵌着不同颜色的石子,晃动时竟能发出清脆的乐音。
“这些石子是从瀑布底下捞的,被水流打磨了几十年,音色才这么透亮。”青年擦拭着骰子,“雕刻不光靠手,更得懂材料的脾气。”
粗陶碗里的白菜豆腐汤还冒着热气,林邑川刚放下碗筷,就被独眼青年拽到堆满废料的角落。
“小子,听说你在清河镇念书,脑袋瓜肯定灵光!”青年举起块扭曲的槐木根,“我想雕个能喷水的摆件,可水流总在半路漏光,你有啥主意?”
话音未落,络腮胡汉子也凑了过来,手里转着一枚刻坏的竹哨:“我倒觉得该在出水口加个机关,像捕兽夹那样一按就开——”
“那多麻烦!”白发老者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不如把整个摆件做成吸水石的样子,让水自己渗出来。”
林邑川看着众人争得面红耳赤,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或许可以……在摆件内部刻些螺旋状的纹路,就像溪流里的漩涡,让水流顺着纹路走,既能减缓速度,又能防止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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