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融化的金箔,顺着黛瓦白墙的缝隙流淌,将青石板路浸染成粼粼波光。
林邑川背着书箱跨出家门,草鞋踩在湿润的石板上,溅起的水珠都带着欢快的节奏。
他扯着嗓子唱起昨天新学的童谣,跑调的歌声惊飞了屋檐下打盹的麻雀,却惹得邻居阿婆探出窗棂,笑着嗔怪:“这小子,今儿是踩着祥云上学堂啊!”
衣兜里的菜团子还冒着热气,母亲特意在玉米面里掺了碎核桃和野枣,每走一步,软糯的团子便轻轻撞击着腹部,像是藏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
林邑川忍不住伸手隔着布兜捏了捏,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咧嘴直乐,连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拐过布满青苔的街角时,晨风突然变得调皮,“呼” 地卷起他额前碎发,在眼前晃出毛茸茸的阴影。
林邑川干脆原地转了个圈,任凭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衣角,像展开了一面小小的旌旗。
他笑着伸手去抓空中翻飞的落叶,却扑了个空,反而被树根绊得趔趄了一下。
可这丝毫没影响他的兴致,反倒拍着裤腿笑得直不起腰:“好你个老树精,也来逗我!”
重新站稳后,他把书箱往上颠了颠,撒开腿朝着学堂方向冲刺。
路过铁匠铺时,叮当的打铁声在他听来都像是欢快的鼓点;
街边早点摊蒸腾的雾气,恍惚间化作了仙人腾起的云霭。
他甚至觉得路边的野菊花都在冲他点头,连头顶的太阳都比往日更亮堂几分 —— 毕竟,还有什么比带着浑身的修炼突破奔向学堂,更让人满心欢喜呢?
推开斑驳的木门,教室里早已热闹起来。
小胖正趴在桌上啃冷硬的窝头,见他进来,含糊不清地招呼:“林哥,今儿咋这么精神?”
林邑川把书往桌上一放,故意压低声音:“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话像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周围同学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你们知道吗?” 林邑川卖足了关子,才兴奋地说,“朝廷要派大军剿匪了!
等打完仗,那些兵哥哥就能回家种地,以后粮食肯定吃不完!”
小胖眼睛瞪得溜圆,窝头 “啪嗒” 掉在桌上:“真的假的?那我爹就能回来帮忙干农活了!”
“还有还有!” 林邑川继续说道,小脸涨得通红,“以后不打仗了,以后咱们出远门,再也不怕被抓壮丁!”
话音刚落,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有的同学激动地拍桌子,有的跳起来欢呼,连一向文静的阿秀也忍不住拍手:“太好了!我表哥就能安心做生意,不用总躲着兵荒马乱了!”
这时,夫子夹着书本走进来,看着闹哄哄的教室却没生气,反而笑着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邑川连忙起身,把消息又说了一遍。
夫子抚着胡须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没错,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都坐下,今天咱们就讲一讲这太平世道的学问!”
夫子轻轻叩响戒尺,震落案头几片早开的槐花。
他抬手抚过斑驳的《太平策》竹简,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光来:“且看这‘封戈止战’之策 ——”
话音未落,后排小胖已憋不住举手:“先生,没了仗打,那些将军老爷们干啥去?”
哄笑声中,夫子不恼反笑,展开墙上的舆图,苍老的手指点过千疮百孔的边境:“你们瞧这花雨郡的五个城,昔日良田变焦土,如今正需这些百战之士解甲开荒。”
他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布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屯田细则,“朝廷要在荒漠种出绿洲,在废墟建起学堂,这可比挥刀舞枪更需本事!”
林邑川听得入神,忽然想起昨夜贯通的奇经八脉。
当夫子讲到 “流民归乡” 时,他鬼使神差地举手:“先生,若是有人想护佑太平,该学文还是习武?”
问题一出,满室寂静。
夫子深深看他一眼,从箱底取出半卷残破的《大同篇》:“文可定邦,武能安疆。“
窗外忽然掠过一队士兵的残影,腰间佩刀折射的冷光晃进教室。
夫子却笑着合上书卷:“莫怕,这是士兵巡逻。
从今日起,咱们不仅要读圣贤书,更要读懂这来之不易的太平世道。”
晨光穿透浮动的尘埃,照亮孩子们眼中跃动的憧憬,仿佛已看见十年后这片土地麦浪翻涌、书声琅琅的盛景。
林邑川翻开书本,心里却还在想着昨夜贯通的奇经八脉。
他暗暗握紧拳头,觉得这世道与自己的修炼之路一样,正拨开云雾,迎来崭新的光明。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课桌上的墨迹未干,日头已悄然西斜。
夫子讲 “太平治世” 时在沙盘上推演的屯田方略,小胖偷吃槐花蜜渍时黏在嘴角的糖丝,还有课间追逐时扬起的阵阵灰尘,都在时光的流淌中渐渐模糊。
当最后一缕夕阳将学堂的匾额染成暖金色,林邑川背起书箱走出门槛,才惊觉日影已在青砖上拉出长长的轮廓,蝉鸣声也变得稀疏,白天就这样裹挟着欢笑声与求知的渴望,匆匆沉入了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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