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镇的抗命,如同一面骤然竖起的叛逆旗帜,在第七大区死寂的政坛上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灰堡的总督府暴跳如雷,斥责马修为“叛国者”,威胁将予以“最彻底的净化”。紧张的气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弥漫在每一个关注时局的人心头。
然而,真正将积累的民怨推向顶点的,并非铁锈镇的抗争,而是发生在另一个不起眼角落的、一场冰冷彻骨的悲剧。
石鸦镇 - 幽灵晶矿,第七矿区
这里是被第七大区官方标榜为“伟大事业基石”的地方,实际上却是人间炼狱。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刺鼻的粉尘和岩层深处渗出的、带着微弱辐射的异味。昏暗的、依靠零星能量灯照明的矿道深处,佝偻着身躯的矿工们像蚂蚁一样劳作着。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被《征召令》强行押送来的各镇青壮年,脸上早已失去了光彩,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监工哈里斯,一个穿着略显体面的制服、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正不耐烦地听着工头的汇报。
“……大人,K-7区岩层结构不稳,监测到明显的应力异常,是不是先让兄弟们撤出来,加固一下……”工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曾经也是个老矿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哈里斯嗤笑一声,用手帕捂住口鼻,厌恶地挥挥手:“应力异常?哪个月没有?总督阁下亲自督办的工程,工期耽误了,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继续挖!今天不完成定额,所有人扣发三天口粮!”
命令被层层传达下去,伴随着皮鞭的呼啸和监工的呵斥,矿工们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深入那不稳定的矿道。
悲剧,在午后发生。
起初只是一阵细微的、令人不安的“嘎吱”声,像是巨兽在磨牙。有经验的老矿工惊恐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大喊着:“要塌了!快跑!” 恐慌瞬间蔓延!
然而,已经太晚了。
“轰隆隆——!!!” 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从矿道深处传来!整个矿区的地面都在剧烈颤抖!大量的岩石和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K-7区主巷道及其相连的几个作业面彻底掩埋!烟尘冲天而起,夹杂着矿工们被瞬间吞噬前发出的、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混乱持续了十几分钟。当烟尘稍稍散去,幸存的矿工们惊恐地看着那被无数吨岩石彻底封死的矿道入口,里面至少埋了上百名他们的工友!
“救人!快救人啊!”有人哭喊着,徒劳地用手去扒拉那些巨大的石块。
消息立刻传到了监工哈里斯那里。他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守卫赶到现场,看着那一片狼藉和绝望的人群,眉头紧锁。
“大人,里面……里面还有上百号人!可能……可能还活着!得赶紧组织救援啊!”工头带着哭腔哀求。
哈里斯冷漠地扫了一眼被封死的洞口,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计时器,计算着延误的工期和可能造成的损失。他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权衡利弊的冰冷。
“救援?”他冷哼一声,“你知道打通这塌方要多久?要消耗多少设备和能量?耽误了‘最终教条’的原料供应,这个责任谁来担?里面的人,就算没被砸死,空气也撑不了多久了。”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转过身,对守卫队长下达了那个足以让魔鬼都战栗的命令:
“为了工程大局,放弃救援。调集人手,用速干水泥和钢板,把这里……给我彻底封死!不能让里面的‘不稳定因素’影响其他作业面。”
命令如同寒流,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用水泥封死?这是要将里面可能还存活的人,活生生砌死在坟墓里!
“不!你不能这样!” “他们是人啊!里面还有活人啊!” 幸存矿工们发出了绝望的咆哮,试图冲过去。
“砰砰!”守卫队长朝天鸣枪,能量光束打在岩壁上,溅起一串火花。“后退!违令者,以叛乱论处,格杀勿论!”
在武力威慑下,绝望的矿工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守卫们驱赶着其他劳力,运来水泥和钢板,开始冷酷地、一层层地将那坍塌的矿道入口,连同里面上百条鲜活的生命,彻底封堵、抹平。捶打钢板的沉闷声响,混合着被封堵在深处、隐约可闻的绝望敲击和哀嚎(或许是幻觉,或许是真实),如同丧钟,敲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上。
“石鸦镇惨案”的消息,如同带着血腥味的寒潮,以远比官方政令更快的速度,席卷了第七大区的底层角落。它不是抽象的数字,不是遥远的传闻,而是上百名与铁锈镇民众别无二致的父亲、儿子、兄弟,被活活封死在黑暗矿洞里的具体惨剧。恐惧、愤怒、以及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在沉默中疯狂滋长。
铁锈镇 - “铁拳”酒馆
往日里充斥着喧嚣和劣质酒精气味的“铁拳”酒馆,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般的压抑中。消息已经传开,酒客们不再高声谈笑,而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换着听来的细节,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阴霾。老矿工李德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浑浊麦酒,他仿佛能听到矿洞坍塌时绝望的呼喊,能感受到那种被活埋的窒息感——他的儿子,差点也成为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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