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午后。
京城西区,毗邻旧皇城根的一片区域,与东市的喧嚣繁华截然不同。
这里多是些低矮老旧的宅院,居住的多是些没落的官宦后代或是一些寻求清静的富户。
其中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青砖灰瓦,门庭冷落,仿佛已被时光遗忘。
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巷口。
车帘掀开,下来一位身着素净棉布裙、头戴同色帷帽的“少女”。
帷帽垂下的薄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隐约可见一个清秀的下巴轮廓。
她挎着一个半旧的药箱,步履沉稳,径直走向那座小院。
这便是易容改装后的林玥儿。
她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年长了几岁,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原有的稚嫩锐气,更像一个游历四方、见识不凡的医女。
楚凌霄动用了宁国公府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几经周折,才查到当年负责查抄林府的内侍总管高公公,在八年前因“年老体衰”被恩准出宫,隐居在此。
这位高公公,是揭开《变法十策》之谜的关键。
“吱呀——”
林玥儿轻轻叩响门环,片刻后,木门拉开一条缝隙,一个面容愁苦的小太监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她。
“请问是高老先生府上吗?” 林玥儿的声音透过薄纱传出,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平和,“小女姓林,乃游方医者。听闻高老先生患有腿疾,阴雨天疼痛难忍,特来一试。”
这是楚凌霄安排的借口。
高公公年迈,确实患有严重的风湿痹症,遍访名医效果不佳。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箱,又见她言辞恳切,不似歹人,这才将门拉开些:“师傅正在歇息,你……且等等,我去通传。”
院内陈设简单,打扫得却十分干净。正屋的门帘低垂,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和老人身上特有的暮气。
不多时,小太监出来,低声道:“师傅请你进去。”
林玥儿颔首,掀帘而入。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窗棂半掩。
一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的老者,裹着厚厚的棉袍,靠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
他脸上皱纹密布,如同干涸的土地,一双老眼浑浊,却依稀可见昔日的精明。他便是高公公。
他的目光落在林玥儿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小姑娘,”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老夫这腿,是老毛病了,宫里的太医、京城的名医都瞧过,也就那样。你……有何妙法?”
林玥儿放下药箱,微微福了一礼,不卑不亢:“老先生,医道无涯,小女不敢妄称妙法。只是家传针术,于疏通经络、化解阴寒湿气一道,或有独到之处。可否容小女先为老先生诊脉?”
高公公眯着眼看了她片刻,缓缓伸出了干瘦、布满老年斑的手腕。
林玥儿三指搭上,屏息凝神。
脉象沉涩紧滞,如同被湿冷的藤蔓缠绕,果然是多年沉疴,寒气已深入筋骨。
“老先生此疾,乃年轻时常处阴寒之地,湿邪侵体,年老后气血亏虚,无力驱邪外出所致。每逢阴雨,天地之气引动体内伏邪,故疼痛加剧。” 她诊断道,语气平稳专业。
高公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女娃年纪不大,诊断却是一语中的。
他宫中沉浮数十年,见过太多夸夸其谈的医者,像这般沉稳精准的,倒是少见。
“可有法子缓解?” 他语气缓和了些。
“可试。” 林玥儿言简意赅。
她打开药箱,取出针囊,里面是长短不一、细如毫发的金针。“小女需在金门、委中、阳陵泉等穴行针,佐以艾灸温通。过程或有些许酸胀,请老先生忍耐。”
高公公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
林玥儿净手,取针。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
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她指尖微不可察的内力灌注,并非纯粹依靠针法,更暗中调动了一丝微弱的生命能量,去温养、疏通那近乎坏死的经络。
高公公开始还紧绷着身体,但随着金针的刺入,一股前所未有的温热感,如同涓涓细流,开始在他冰冷僵硬的关节处缓缓流淌,驱散着盘踞多年的寒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远非以往那些针灸所能比拟。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发出了一声满足的轻叹。
半个时辰后,行针完毕。
林玥儿又取了艾绒,在其几个重要穴位上施行温和的灸法。
屋内艾草的清香弥漫开来。
治疗结束,林玥儿收起工具。
高公公缓缓睁开眼,尝试着动了动双腿,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困扰他多年、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疼痛,竟然真的减轻了大半!双腿前所未有的轻松!
“神乎其技……真是神乎其技!” 高公公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看着林玥儿,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感激和惊奇,“小姑娘,你……你师承何人?这般医术,老夫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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