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歌清冷的凤眸扫过李闲那张笑得灿烂无比的脸,对他口中“雌雄双煞”的封号不置可否,只是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雪鱼汤,又轻轻放下。
这个动作,像是一盆无形的冷水,浇熄了李闲一半的得意。
“咳。”李闲摸了摸鼻子,收敛了笑容,知道这位老板娘不吃这套。他咂了咂嘴,回味着刚才那番缜密的分析,心中那点轻浮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这女人,脑子比他还快。
他负责把场子砸开,她负责从废墟里找出线索。绝配。
李闲的目光重新落回到跪在地上的赵不散身上,那双总是带着痞气的眸子,此刻沉静得像一潭深水。
“听见了?”他问。
赵不散还沉浸在萧倾歌那番分析带来的震撼中,闻言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点头:“听见了,听见了!这位……这位师兄的分析,实在是……实在是鞭辟入里!”
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词来形容。
“光听见有什么用?”李闲的声音冷了下去,“老巢就在云莱大峡谷,这么明确的线索,你们青木宗家大业大,难道连个找人的法子都没有?玄清子长老那块令牌,不会只是个摆设吧?”
这话问得极不客气,几乎是在指着鼻子骂青木宗无能。
赵不散的冷汗瞬间止住,像是被蒸干了一样,他猛地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膝行两步,死死抓住了李闲的裤脚,声音嘶哑而亢奋:“有!有办法!师兄,我想起来了!三长老他老人家……他手上有一宗门神物,名为‘万木寻踪鼎’!”
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语速极快地解释起来:“那宝鼎乃宗门圣树万载核心所铸,与天下草木皆有感应!只要目标身上沾染了一丝一毫的草木灵气,哪怕是飞舟木板上的一点气息,相隔万里,宝鼎也能锁定其方位!数千年来,万木寻踪鼎从未失手!”
“那伙劫匪在船上待了那么久,必然沾染了飞舟的气息,只要将飞舟的样本送回宗门,请长老出手,他们插翅难逃!”
赵不散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劫匪被擒获,自己将功补过的场面。
李闲挑了挑眉,摸着下巴,这听起来倒是个好东西。
“太天真了。”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萧倾歌不知何时站到了李闲身侧,她的目光落在院中那棵灵气盎然的翠竹上,仿佛在自言自语。
“一伙能精准算出飞舟行程,备下特制迷香,用消解之法破阵的贼人,会想不到你们青木宗最负盛名的追踪法宝?”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小锤,敲在赵不散刚刚燃起的希望上。
“他们既然敢动手,就必然准备了反制的手段。或许是隔绝气息的法器,或许是扰乱天机的阵盘,甚至……”萧倾歌转过头,看向脸色煞白的赵不散,“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在自己身上留下任何会被追踪的痕迹。”
赵不散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对方连紫魂参需要寒玉盒保存,灵气半个时辰就会逸散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怎么会忽略大名鼎鼎的万木寻踪鼎?
李闲看着赵不散那张从狂喜到绝望的脸,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翘,他赶紧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用氤氲的热气挡住自己看好戏的表情。
他这位老板娘,真是补刀界的王者,杀人诛心,专业对口。
“那……那可如何是好……”赵不散彻底瘫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若是连万木寻踪鼎都找不到,这案子……就成了死案了啊!弟子……弟子万死莫赎!”
“哭什么哭!”李闲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当然没用力,“死案?在我这里,就没有死案!”
他踱了两步,重新在石凳上坐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院子里的气氛,随着这敲击声,压抑到了极点。
“老板娘说得对,这伙人,是专业的。专业到……不像是一群临时的山匪水寇。”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他盯着赵不散,一字一顿地问,“赵执事,我再问你,这次押送紫魂参,除了你和船上的人,还有谁知道具体的航线和时间?”
赵不散猛地一愣,这个问题,他之前从未想过。
“这……这是宗门药事堂的绝密任务,只有……只有我和堂中的几位管事知晓。航线是早就定下的,时间……时间是出发前一天才最终确认的……”
“也就是说,有内鬼。”李闲直接替他把结论说了出来。
“不可能!”赵不散下意识地反驳,“药事堂的管事都是宗门老人,忠心耿耿,怎么可能……”
“忠心耿耿?”李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手从桌上果盘里捏起一颗灵果在指尖抛了抛,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嘲弄,“别急着表忠心,赵执事。我只问你,那批货,到底值多少钱?”
“那、那批货……就算把我这执事连骨头带肉卖上三百年,也换不来十分之一!换成青叶飞舟,足以组建一支横行东境的船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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