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沙哑的“姑娘”,像一根滚烫的钢针,刺破了萧倾歌心中滋生的冰冷与虚无。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
映入眼帘的,不是棋盘上冰冷的棋子,而是一张年轻、苍白,却无比真诚的脸。那双眼睛里,没有对强者的畏惧,没有对神魔的崇拜,只有一种最纯粹的东西。
感激。
一个被拯救者,对拯救者的感激。
他挣扎着,想要跪下,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失败。可他依旧用尽全力,向着她,向着那面浴血的旗帜,深深地,低下了头。
这一拜,无关君臣,无关身份。
只为那洪水滔天时,庇护众生的那一抹金色。
轰!
萧倾歌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忽然明白了。
她一直都弄错了。
那个男人将这面旗帜交给她,不是让她去跟这些高高在上的执棋者争夺胜负,更不是让她成为棋盘上另一颗更有分量的棋子。
他是让她,来守护这些……被执棋者们视作草芥,视作祭品,视-作香火来源的……人。
这面旗,不是战旗,不是权柄之旗。
它是庇护所,是灯塔,是末世绝境中,为凡人撑起的一片天。
它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来源于旗帜本身,而是来源于它所守护的,那些人的意志!
“我……”萧倾歌张了张嘴,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她却笑了,带着血迹的笑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明亮,“站稳了。”
她不是在回答那个男人。
她是在回答自己。
嗡——!
她手中的功德大旗,仿佛感受到了她心境的蜕变,旗面上的金光,不再是之前那种锋锐的、试图定义天地的“规则”,而是化作了一种更深沉,更温暖,更坚韧的守护光晕。
光晕不大,仅仅笼罩着她脚下的土丘,以及土丘周围,那些在百草翁的青烟下,逐渐恢复神智的幸存者。
可就是这片小小的光晕,却仿佛自成一界,将外界那毁天灭地的神魔伟力,隔绝在外。
局势,瞬息万变。
青玄道人眼见邪神之泪改变方向,而萧无月又出手阻拦,急得双目赤红。他等了三百年,谋划了三百年,绝不能让这无上神药落入他人之手!
“道我合一,血遁!”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心头血,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血影,竟是无视了身前那深不见底的地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贴着虚空的边缘,继续扑向百草翁!
这是在燃烧道基的拼命之法!
可他快,萧无月更快。
“在本宫的疆域里,你逃得掉么?”
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那道裂开的地渊之中,无数土石翻涌,竟是化作数十条粗大的锁链,带着崩裂山河之势,从四面八方缠向青玄道人的血影。
与此同时,那只从天而降的土石巨手,已经后发先至,五指遮天,眼看就要将那滴灰色的邪神之泪,拦截在半空!
三方恐怖的存在,都将自己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
然而,她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那个从始至终,都仿佛置身事外的百草翁。
他终于为最后一个病人施完了针,缓缓直起身。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第一次映出了那滴正在坠落的灰色泪珠。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凝重,只有医者看到顽疾时的悲悯。
“天地失衡,众生皆苦,此为大疫。”
他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这片天地,下一道诊断书。
“既是疫,便需医。”
他没有去看抓向自己的青玄道人,也没有理会试图保护自己的萧无月。他只是不疾不徐地,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药臼。
他又取出一株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古怪灵草,放入药臼之中。
最后,他拿出了一根白玉制成的药杵。
他看着那滴即将落下的,足以腐蚀万物,终结秩序的“末日之泪”,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存在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举起了手中的玉臼,竟是主动迎向了那滴泪珠。
他要用这小小的药臼,去接那邪神之泪!
“老东西,你疯了?!”青玄道人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
就连萧无月那只遮天巨手,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
下一瞬。
那滴灰色的泪珠,悄无声息地,落入了玉臼之中。
没有湮灭,没有腐蚀,没有爆炸。
那滴蕴含着终极混乱与毁灭概念的泪珠,就像一滴普通的水银,静静地躺在玉臼底部,与那株漆黑的灵草,泾渭分明。
百草翁神色不变,举起手中的玉杵,对着臼中的邪神之泪与灵草,轻轻地,捣了下去。
咚。
一声轻响。
不是撞击声,而是像暮鼓晨钟,直接敲响在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
随着这一杵落下,玉臼之中,那滴灰色的邪神之泪,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其上蕴含的“末日”气息,竟是被硬生生磨掉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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