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道人的问题,像一粒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李闲?
一个杂役弟子。
一个炼气二级的废物。
在这种灭宗之灾面前,他与一块石头,一株枯草,有何区别?
然而,就在众人茫然、甚至觉得代宗主是不是因为压力过大而神志不清时——
“轰隆——”
大地,开始震颤。
这震动,并非来自天外,也非源于地脉深处的哀鸣。它来自宗门内部,来自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贫瘠的角落。
“那……那是什么?”一名长老最先失声尖叫,他指向东方,手指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所有人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黑色的潮水。
无穷无尽的黑色潮水,正从丙字七号试验田的方向,从那片被绿色光幕笼罩的诡异山峦中,喷涌而出!
那不是水,是虫!是军队!
每一只都有野狼大小,甲壳漆黑,口器狰狞,行动间悄无声息,只有亿万甲壳摩擦汇成的“沙沙”声,像死神的低语。它们没有混乱的嘶吼,没有嗜血的疯狂,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绝对的纪律与沉默。
它们汇成一道道黑色的死亡洪流,沿着山间路径,精准而高效地朝着整个万象宗的疆域,扩散开来。
“妖……妖袭!?”
“不对!这些妖虫的目标不是我们!”
恐慌的人群很快发现了更诡异的一幕。
一股黑色的洪流,涌入了丹阳真人刚刚痛心疾首汇报过的、生机断绝了三成的药王峰药田。一名负责看守药田的弟子吓得瘫软在地,闭目等死。
可那虫潮直接从他身边流淌而过,无视了他这个活生生的“血食”。
它们的目标,是那些已经枯萎、发黄,散发着死气的灵药!
“沙沙沙——”
黑色的浪潮淹没了灰败的药田。没有咀嚼声,没有吞咽声,只有一种高效到恐怖的“消融”。凡是被虫潮覆盖的枯萎植株,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化作最微小的粒子,被它们吞噬。
短短数息之间,一片数亩的死寂药田,就被“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黑黝黝的、仿佛被净化过的肥沃土壤。
这支军队,在进食。
它们在吞噬万象宗的“死亡”!
“这……”丹阳真人看得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众人被这诡异的“清道夫”大军惊得魂不附体时,一声高亢、霸道、仿佛能撕裂神魂的啼鸣,响彻云霄!
所有人骇然抬头。
一轮太阳。
一轮暗金色的、小太阳,从丙字七号试验田那片绿色的光幕中,悍然升空!
它拖着长长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尾羽,如一道贯穿天地的神虹,无视了五峰大阵的阻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以一种超越了所有人认知的速度,朝着西方天际,那个吞噬一切生机的黑暗源头,暴射而去!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充满了焚尽万物的酷烈与威严。
它所过之处,天空中那层灰蒙蒙的死气,竟被硬生生烧出一条真空的通道!
“那……那是……”
“上古异种……金乌?!”
“不可能!我宗何时有过这等神鸟护佑!?”
玄清道人始终沉默。
他看着那支沉默扫清宗门“腐肉”的黑色蚁军,看着那轮义无反顾冲向黑暗源头的暗金太阳,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了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光芒。
不是欣慰,也不是希望。
而是一种……看到了最疯狂、最不可理喻的棋手,用一种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掀翻了整个棋盘的释然。
他终于明白,自己等的那个变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传我法令。”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有之前的沉重,反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五峰大阵,收缩防御,固守主峰。其余各处,任其来去。”
“代宗主!”有长老大惊,“这岂不是将宗门拱手相让?”
玄清道人没有看他,只是遥望着那道金虹消失的方向,淡淡道:
“房子已经着火,腐烂的家具是保不住的。与其看着它烧成灰,不如让清道夫来打扫干净。”
“至于纵火的人……”
他顿了顿,嘴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就看那只鸟,够不够凶了。”
……
西线山谷。
绝望,已经化作实质的毒素,侵入骨髓。
“守不住了!”孙百符嘶声大吼,他祭出的最后一张防御符阵,在无穷无尽的药魔冲击下,光芒明灭,即将破碎。
木清柔脸色惨白如纸,体内的灵力几乎被这方天地彻底排斥、抽干。每一次挥出法术,都像是从自己神魂上剐下一块血肉。
就连化神境的五行子,也已是强弩之末。他身周的五行神光黯淡无光,道基的裂痕,已经无法抑制。
他们就像被投入绞肉机里的“主药”,被碾碎,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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