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谷,茅草屋。
清微师叔盘膝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脸上却挂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心满意足的笑容。他没有去看屋外那个如破布娃娃般蜷缩在地的女子,他的心神,正沉浸在一片前所未有的玄妙领域之中。
那根植于洛清寒体内的“神权”,就像一座从未被发现过的上古遗迹。他方才的“问心针”,便是叩开遗迹大门的钥匙,门后的世界,没有金碧辉煌,只有一套冰冷、严苛、自成一体的“规矩”。
他喃喃自语,干瘦的指节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与老夫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理’,截然相反,却又……殊途同归。”
他享受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棋手,遇到了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却又棋力高绝的对手,已经开始构思,下一步该如何落子,如何用他的“理”,去撬动,去解析这套蛮横的“规矩”。
然而,就在他最为享受的时刻,棋盘,突然被掀了。
一股根本不属于这片天地的、污秽到极致的力量,毫无征兆地,顺着他方才开辟的那条探查路径,疯狂地倒灌而入!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神力。
那是两种他从未见过的、最原始、最纯粹的负面能量集合体。
一种,是亿万生灵在绝望中死去时,凝结出的最终诅咒。那股力量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像无数双冰冷的手,要将一切活物拖入永恒的沉沦。
另一种,则更加直接。那是屠戮了无尽生灵后,从尸山血海中蒸腾而起的煞气。粘稠、狂暴,充满了毁灭与杀戮的本能**。
“这是……”清微师叔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第一次被惊愕所取代。
这股力量的目标,并非他本人,而是直奔洛清寒体内的那座“神位”而去。
可这根本不是救援!
那些灰色的怨念,化作了亿万条肉眼难辨的锁链,它们并非去解救那个被困的“神位”,反而是用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容反抗的姿态,层层叠叠地将其捆绑、缠绕、加固!像是一个主人,在用铁链锁死自己的恶犬,防止它逃跑或死亡。
而那股猩红的血煞,则更为恐怖。它如同一道血河,直接灌入了“神位”之中,成为了它的养料!
如果说,之前的“神位”是一位孤高、圣洁、只懂防守的君王。
那么现在,这位君王被他的主人强行灌下了世间最烈的毒酒,塞进了最锋利的魔兵,变成了一个双眼赤红、只知杀戮的……暴君!
轰!
屋外,原本瘫软在地的洛清寒,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她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黑红色的虫子在疯狂游走。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以她的眉心、心口、丹田为中心,疯狂地朝全身蔓延。那不是符文,那是一种充满了邪异美感的、神魔交织的图腾。
她的双眼,骤然睁开。
眼白,被浓郁的血色浸染。瞳孔,则化作了那种霸道、冰冷、俯瞰众生的暗金色!
“这……这是……”清微师叔霍然起身,脸上的惊愕已经转为了前所未有的狂热。
他一步踏出茅屋,死死地盯着洛清寒的变化,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如同风箱般破败的喘笑,眼中迸发出的不是恐惧,而是找到了毕生课题的狂喜。
“不是寄生!也不是共生!这是……圈养!”
“这是……怨力?还有血煞?不……不对,这不是那‘神权’本身的力量,这是外来的……是有人在用这等污秽之物,强行喂养‘神权’?”
清微师叔先是错愕,随即那错愕化为无与伦比的狂喜,“哈哈哈哈!好!好啊!老夫以为自己抓到了一只珍奇的‘蛊虫’,没想到,这虫子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如此疯狂、如此不讲道理的‘养蛊人’!”
他终于明白了。
这股力量,不是洛清寒的,也不是那“神位”自带的。这是从因果的另一端,那个将“神位”种下的存在,主动输送过来的!
对方察觉到了他的窥探。
然后,用一种比他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方式,做出了回应!
清微师叔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从那股狂暴的力量中,清晰地读到了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叫嚣的意志——你想拿我的东西玩?我就先把它毁了,连你的手一起炸烂!
洛清寒的意识,漂浮在一片血与怨的海洋中。
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填满的、即将爆炸的狂暴感。无数混乱的念头,无数嗜血的冲动,在她脑海中尖啸。
她想杀戮,想毁灭,想将眼前那个老疯子撕成碎片。
可她连动一根手指的权力都没有。
她的身体,她的“神位”,已经彻底沦为了另一个意志的兵器。她像一个被绑在战车上的囚徒,眼睁睁看着这辆战车,朝着她最痛恨的敌人,以一种自毁般的姿态,疯狂冲锋。
清微师叔感受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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