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夜晚,客厅里的挂钟刚敲过十点,秒针“滴答”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香早已回房睡下,卧室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地洒在床尾,却照不进诗雅雨眼底的沉重。她靠在床头,后背垫着两个枕头,双手无意识地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目光落在身旁正刷短视频的章鹏身上——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偶尔因视频内容勾起笑意,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
诗雅雨的手指在被子上反复摩挲,布料的纹理被她摸得发毛。这几天,岚蝶那句“大姨一辈子要强,跟谁都这样”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医生严肃的警告也时时悬在心头,“再劳累下去,母婴都有风险”的话反复在耳边回响。她犹豫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做饭时,到傍晚收拾家务时,无数次想开口,又无数次咽回去。可现在,她知道不能再等了,这是她最后一次,想和章鹏认真沟通的尝试。
“章鹏,你能放下手机,跟我说几句话吗?”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章鹏头也没抬,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着,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随口应道:“什么事啊?明天再说行不行?我这刚看完一个有意思的段子,还想再刷几个。”
诗雅雨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沉了沉。她捏了捏手心,强迫自己继续说:“就几分钟,不会耽误你太久,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关于我和宝宝的事。”
提到“宝宝”,章鹏才终于抬起头。他看到诗雅雨眼底的认真,甚至还有一丝恳求,不情愿地皱了皱眉,把手机锁屏放在床头柜上,靠在床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行吧,你说,我听着呢。”
诗雅雨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不让情绪影响表达:“章鹏,你知道吗?上次产检,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太好。血压有点高,已经到140/90了,贫血也很严重,血红蛋白只有95g/L,而且这一个月,我的体重只长了一斤,医生说宝宝可能发育迟缓。”
她顿了顿,看着章鹏的眼睛,想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担忧,可章鹏只是眨了眨眼,没说话。她继续说:“医生让我必须多休息,不能再劳累,还要多吃含铁和蛋白质的东西,每天得保证睡眠。可你看我现在,每天早上六点多就起来做饭,晚上收拾完家务都快十一点了,根本没有时间休息。妈每天还总在旁边挑剔,说我洗的衣服不干净,做的饭不好吃,说我娇气……”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眼眶微微发热:“我知道妈可能没有坏心,就是性子直,可那些话真的很伤人。有时候我低血糖犯了,心慌手抖,想找点东西吃,又怕妈说我‘事多’‘挑三拣四’,只能偷偷在衣柜里藏一包苏打饼干,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吃几片,像做贼一样。”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更轻了:“我不是在抱怨,也不是想让你跟妈吵架,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难处。我希望你能体谅我一点,哪怕只是在妈说我的时候,帮我多说一句话,告诉我‘雅雨怀着孕,别总说她’;哪怕只是偶尔帮我拖拖地,洗洗碗,让我能坐下来歇口气,喝口水……”
她以为,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把委屈和难处都摊开在他面前,章鹏总会有所触动,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话。可没想到,章鹏只是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知道你辛苦,可妈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这辈子都这样了,改不了了。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算好,跟她计较这些干什么?”
诗雅雨的心猛地一凉,像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从头凉到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让着她?章鹏,我已经让了很多了!从结婚到现在,她怎么说我,我都没还过嘴;她让我做什么,我都尽量去做。现在我怀着孕,每天做所有的家务,连饿了都不敢跟她说,还要怎么让?难道要我把委屈都咽进肚子里,连说都不能说吗?”
“你怎么说话呢?”章鹏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音量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妈是我妈,生我养我的人,你作为儿媳妇,让着她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我工作压力也很大啊!每天在公司要应对领导的检查,要跟客户扯皮,有时候加班到晚上**点,回来还要听你们俩的抱怨,我也很累啊!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别总给我添堵吗?”
“体谅你?”诗雅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看着章鹏,眼睛里的水汽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我一直都在体谅你啊!你说工作累,我从来没要求你晚上回来做家务;你说要加班,我从来没催过你早点回家;你甚至连产检都没陪我去过一次,我也没跟你闹过。可你体谅过我吗?你知道我每天站在灶台前,腰有多疼吗?你知道我晚上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要听你打鼾时的心情吗?你知道医生说‘母婴都有风险’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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