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内部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金属碰撞后迅速被布料裹住。
林远没停下动作,右手已经伸进防水背包。老陈从箱缝递出一个鼓起的黑色垃圾袋,表面沾着油污和尘土,像是一堆废弃零件的包装。他接过袋子,手指在底部摸到硬物——一张临时身份证、一张公交卡,还有一枚U盘大小的加密存储器。他没说话,只把原本贴身藏着的SD卡放进对方递来的空信封,轻轻点头。
老陈转身时脚步顿了一下,左手撑了下箱壁,才慢慢走远。
林远换下工装外套,套上一件深灰夹克,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他拆掉帽檐,将头发理顺,又从包里取出一副普通黑框眼镜戴上。镜片没有度数,但能改变面部轮廓。他把垃圾袋背在肩上,沿着维修通道另一侧出口离开,步伐平稳,不再刻意压低脚步。
三公里外,市监察委与市公安局联合设立的线索受理中心刚开门。
大厅冷清,只有两名安保人员站在闸机旁。墙上挂着“依法受理、保密登记”的牌子,下面是一排等候椅。林远走到窗口前,递上证件和一份纸质申请表,填写事由栏写着:“涉及公共利益的重大线索提交,请求正式立案审查。”
接待员翻了翻材料,抬头看了他一眼:“执业律师?你这身份得走特别通道。”
林远点头:“我已经联系过律所主任,他会到场确认。”
电话打完不到二十分钟,周正言到了。他穿着旧夹克,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进门就问值班人员:“林远律师提交的材料,是不是还没拆封?”
“按规定,所有线索必须由专职人员初审。”接待员回答。
周正言没争辩,只是把文件袋放在桌上,打开,取出一份盖有律所公章的声明:“这是我们对林远此次调查行为的正式说明。他在执行职务过程中发现可能存在的系统性违法行为,属于公益性质的法律行动。如果你们不接,我就带去省厅。”
接待员犹豫片刻,拨通内线。
十分钟后,一名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走出来,胸前别着监察委工作证,叫李维。他三十多岁,脸型瘦长,说话时习惯盯着对方眼睛。他看了周正言的声明,又看了看林远,示意他们进旁边的接洽室。
房间很小,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墙上有录音提示灯亮着。
“你说你有证据?”李维坐下后问。
“不是‘说’,是提交。”林远从垃圾袋里拿出那个黑色设备,放在桌上,“这里面有原始数据副本,包括语音记录、资金流向文档和组织架构信息。全部经过哈希值校验,未作任何修改。”
李维没碰设备:“来源呢?怎么拿到的?”
“我不能现在说。”林远语气平稳,“但可以保证,所有内容真实存在,且与多起非法征收、证据篡改案有关联。如果你愿意初步验证,我可以播放一段音频。”
李维沉默几秒,点头。
林远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播放器,按下按键。录音里传出两个男声对话片段:
“名单处理干净了吗?”
“封存了,钥匙交给城建那边的人。”
“记住,不能再出岔子。上次五金店的事,差点漏出来。”
声音清晰,语调冷静。李维听完,眉头微皱。
“这段能鉴定吗?”
“我已经做过声纹比对。”林远递上一份技术说明文件,“送检机构是第三方司法鉴定所,结果附在后面。”
这时,门外走进一人,警服笔挺,肩章显示是刑侦支队的张涛。他扫了眼桌上的设备,直接问:“你们知道类似举报我们每年收多少份吗?大多数都是臆想,或者私人恩怨披着正义外衣。”
林远看着他:“那你听这段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它不像真的?”
张涛没回答,而是转向李维:“硬盘能现场读取吗?”
“可以。”林远拿出读取器,连接笔记本电脑,插入设备。屏幕跳转几下,出现加密界面。他输入密码,加载出几个文件夹。他点开其中一个,展示一张树状图:顶端标注“决策层”,中间是“执行组”与“合规背书”,下方连着多个部门名称和企业法人信息。
“这是什么?”张涛问。
“一个运作模式。”林远指着其中一条分支,“这些人名义上独立,但实际上接受统一指令。资金通过离岸公司中转,再以项目补贴形式回流。我手头还有七家商户被迫解约的原始合同扫描件,都被同一律师事务所做过‘合法性审查’。”
张涛盯着图看了很久,忽然问:“既然你掌握了这些,为什么不直接公开?”
“因为一旦泄露,他们会销毁更多东西。”林远说,“而且有人会出事。我不是要制造舆论压力,是要让调查真正落地。”
房间里安静下来。
李维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低声说了几句,挂断后看向两人:“上级同意启动初步核查程序。如果证据链成立,会组建联合专案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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