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合上电脑,站起身,外套搭在臂弯里,没有多看桌角那张卷边的值班表一眼。他走出律所后门,穿过小巷,雨水刚停,地面湿滑,但他走得稳,脚步没有迟疑。
金鼎酒店还在原址,门面翻新过,玻璃光亮,前台换了人。他递上执业证,声音不高:“查一下1999年10月5日的监控记录,恒正律师事务所当晚在你们这里聚餐。”
前台女员工翻了系统,摇头:“老系统早就拆了,数据没留,纸质登记也清理了。”
“有没有非数字化存档?比如磁带、录像带?”林远问。
“不可能有。”她语气肯定,“二十年前的东西,谁会留?”
林远没争辩,从包里抽出一张复印件,轻轻放在柜台上。是郑世杰的笔录节选,写着“1999年10月5日晚,郑世坤醉酒,由其弟郑世杰从金鼎酒店接走,前往仓储公司”。
她扫了一眼,眉头微动,但还是摇头:“这跟我们没关系。”
林远没收回纸,只说:“如果你查不到,我去找能查到的人。这是一起旧案复查,所有相关记录都需配合调取。”
她犹豫了一下,转身进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一个穿电工服的老人从侧门进来,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袖口沾着油渍。他看了眼复印件,又看了看林远:“你说的是老磁带?”
“对。”
“2005年消防整改,整套监控系统换了。老设备搬到了地下室,说是以后统一销毁,后来没人管。”他顿了顿,“可能还在。”
林远点头:“带我去看看。”
老人领他穿过厨房后廊,推开一扇铁门,楼梯向下,空气潮湿,水泥墙渗着水痕。地下室灯光昏黄,一排铁架靠墙而立,上面堆满蒙尘的盒子,多数没有标签。他指着角落:“那边是原来监控室的设备,磁带应该混在里面。”
林远打开随身带的便携播放器,蹲下身,一盒盒翻看。塑料外壳发脆,有些已经断裂,胶带外露。他按时间推算——聚餐是晚上六点半开始,郑世坤离开时间在八点前,监控范围应集中在三楼东侧包厢。
他抽出一盒边缘泛黄的磁带,侧面有手写残迹,只剩“恒正_99秋”几个字。放入播放器,屏幕闪出雪花,几秒后,画面抖动着出现——走廊尽头,一扇门上贴着“308”门牌。
他屏住呼吸,按下快进。
画面断断续续,包厢内人影晃动,举杯,笑语模糊。时间跳到20:05,门被推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脚步踉跄地走出来,有人扶着他。
林远立刻调慢速度。
是郑世杰,一手搭在哥哥肩上,另一手拎着公文包。郑世坤头歪着,领带松垮,嘴里不停嘟囔,嘴唇开合频繁。
画面只有47秒可用,声音几乎听不清,但林远把播放器音量调到最大,反复回放最后十秒。
他取出手机,打开唇形分析软件,导入视频片段,逐帧捕捉。
第一句模糊,第二句轮廓清晰:“……陈浩那小子……”
第三句,软件标出关键词:“必须处理掉。”
林远手指一顿,没动,也没出声。他把视频倒回,再放一遍,盯着郑世坤左胸口袋——西装内袋露出半页纸,边缘有撕痕,纸上印着三列数字,中间一栏写着“封口费”,金额栏是“5万”。
他从包里取出照片——是仓储公司暗格里发现的账本残页。对比纸张边缘的撕裂纹路,再看格线密度,几乎吻合。他翻到照片背面,记下页码:#116。
视频里那页纸的右下角,隐约可见铅笔写的页码:#117。
他合上播放器,把磁带小心装进防震袋,放进包里。
“还有别的吗?”电工问。
“没了。”林远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这盒我带走。”
“按规定不能外借。”
“我已经登记了调取信息,后续会补正式函件。”林远语气平稳,“如果你坚持,我现在就报警,由警方扣押。”
老人没再拦。
走出酒店,天色阴沉,风从街口卷过来,林远站在路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是我。”他说,“我拿到一段监控,需要紧急增强画面,做唇语还原。”
电话那头问了地点。
“我现在出发。”他挂了电话,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车子启动,他看了眼副驾上的防震袋,手搭在方向盘上,指节轻轻敲了两下。
导航设好,城西工业区,技术实验室。
车子驶出市中心,车流渐稀。林远中途停了一次,把磁带从防震袋取出,重新检查播放效果。画面依旧断续,但关键帧清晰。他重新装好,放回包内侧夹层。
进入城西路段时,天开始下雨。
雨点打在挡风玻璃上,雨刷左右摆动。林远打开车灯,视线盯着前方。
实验室在工业园区三号楼,外观老旧,门口无标识。他按导航停在楼后,下车时雨已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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