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尽,苏蘅正蹲在药园里给新抽芽的紫背天葵松根,院外突然传来赵伯急促的拍门声。
那声音砸得门板哐哐响,连墙角的野菊都被惊得颤了颤。
“蘅丫头!快来看看大姑娘!“赵伯的嗓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哑,“”她、她情况不对!” 苏蘅手一抖,松根的竹片“啪”地掉在泥里。她扯了扯沾着草屑的衣袖,跟着赵伯往苏婉的厢房跑。
未进房门,便听见里头传来急促的喘息声,像风箱被人急吼吼地拉着,一下重过一下。
掀开门帘的瞬间,苏蘅的瞳孔猛地缩紧。
苏婉半靠在锦被上,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青灰,额角的碎发全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像团湿草。
更骇人的是她胸前——月白裹胸上,一道暗紫色的藤状纹路正顺着锁骨往心口蔓延,每道枝桠都像活物似的抽搐,仿佛有无数细根正从皮下往外钻。
“这、这不是普通的毒。”赵伯攥着药箱的手直抖,他昨夜刚替苏婉换过解毒的外敷药。
“我给她诊脉时,脉象乱得像被踩碎的琴弦,时而急如擂鼓,时而又弱得摸不着......”他突然抓住苏蘅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蘅丫头,你前日说那夜来香是‘魂噬香’,是不是这毒......”
“是共生。”苏蘅喉间发紧。她记得三日前焚烧夜来香时,那株妖异的花曾在火中发出尖啸,当时她以为烧尽根系便万事大吉,却忽略了灵植师手册里的一句话:“凡带‘魂噬’二字的邪植,必留后手。”
她俯身按住苏婉的手腕,指尖刚触到皮肤,便被烫得缩回——苏婉的体温高得反常,皮肤下像藏着团烧红的炭。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藤纹竟顺着她的指尖往上爬,在她手背烙下一道淡紫的印记。
“嘶——”苏蘅倒抽冷气,迅速运起灵息镇压。
余光瞥见苏婉眼尾泛着青黑,睫毛剧烈颤动,分明在噩梦里挣扎,却连哼都哼不出来。
“用你的灵植能力。”赵伯突然跪了下来,药箱“当啷”砸在地上,“我这把老骨头给你磕响头,求你救救大姑娘!”
苏蘅咬着唇扶起他,袖中水晶梅花突然泛起微光。她心念一动,彼岸花王的声音便在识海响起:“那夜来香虽焚,其根系早顺着苏婉的灵脉扎进心窍。
如今是第二阶段,要把她变成’活容器‘,等根系吸够生魂......“
“够了!”苏蘅攥紧梅花,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初见苏婉时,那姑娘捧着药碗对她笑:“蘅妹妹的药,比我娘煮的甜。”那时藤纹还只在她脚踝,谁能想到短短三日,竟能恶化至此?
“取灵火。”她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小柱子说,“把我前日炼的青竹火取来。”又看向赵伯,“烧三柱安神香,再备盆冰水——她等下会疼得发疯。”
赵伯抹了把脸,跌跌撞撞去翻药柜。
苏蘅解下腕间的藤编护腕,那是用青竹村后山最坚韧的葛藤编的,此刻在她灵息灌注下泛着翡翠色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苏婉心口,青竹火顺着经脉缓缓渗进去。
“啊——!”苏婉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像被抽了筋似的弓起。
藤纹在她皮肤上暴起,竟顺着苏蘅的手臂往上爬,要不是葛藤护腕瞬间收紧,险些就要缠上她的脖子。
“稳住!”苏蘅咬得腮帮生疼,灵息如潮水般涌进苏婉体内。
她看见识海里浮现出无数黑红色的根须,像蛇群般绞着苏婉的灵脉,每根须上都沾着半透明的魂体残片——那是被魂噬香吞噬的生魂。
“孽障!”她低喝一声,青竹火“轰”地炸开。根须被烧得卷曲,却仍不死心地往更深处钻。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蘅姑娘......”
苏蘅回头,见翠儿正攥着一方帕子站在门口,帕子角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笺。
她的手指青白得近乎透明,指节因用力而凸起,连声音都在发颤:“夫人让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说......她说只有你能救大小姐。“
苏蘅分出一丝灵息稳住苏婉,接过信笺。泛黄的纸页上,林氏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连夜写成的:“夜来香虽毁,但种子仍在地下。去老梅树下挖三尺,你会找到答案。”
“老梅树?”苏蘅皱眉。青竹村的老梅树在村东头,是十年前她爹亲手栽的,后来被雷劈了半株,只剩枯桠挂着几片残叶。林氏怎么会知道那里?
“夫人还说......”翠儿突然凑近,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当年老爷带回来的那盆夜来香,是从老梅树底下挖的土栽的。”她的目光扫过苏婉扭曲的脸,突然捂住嘴往外跑,鞋跟磕在门槛上,差点摔个跟头。
苏蘅捏着信笺的手紧了又松。她想起前日焚烧夜来香时,那花的根须里确实裹着几颗黑亮的种子,当时她以为烧尽了,却不想林氏早有防备——或者说,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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