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网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苏蘅的指尖刚覆上藤脉,识海里便炸开古柳的嘶吼——那声音混着树根扎进泥土的震颤,像无数根细针扎着她的太阳穴:“水!水里有毒!不止一种......还有幻香!”
“族老!”她转身时带翻了木凳,青布包裹“啪”地摔在地上,“古柳说村口溪水被投毒了!”
族老的茶盏“当啷”掉在土灶上,茶渍顺着砖缝蜿蜒成小蛇:“昨日还好好的......”他踉跄着往门外冲,粗布裤脚扫过案头焦黑的兰草,“快!”
晨雾未散的村口已经乱作一团。
七八个妇人围着溪边的青石板哭闹,三四个孩童蜷在地上抽搐,嘴角泛着白沫;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把手指抠进泥里,指甲缝渗着血,却还在无意识地抓挠脖颈——那里已经起了成片的红疹,像被火烧过的野莓。
“我家狗蛋今早喝了两捧溪水!”梳着银簪的王婶揪住苏蘅的衣袖,眼泪糊了满脸,“他才五岁啊......”
苏蘅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小姑娘发烫的额头,腕间藤网突然簌簌颤动。
她顺着藤脉感知过去,溪水表面浮着层极淡的青雾,凑近能闻到甜腻的花香——那是夹竹桃的味道,可夹竹桃的毒不会让人起红疹。
再往深处探,水下竟缠着缕若有若无的紫烟,像条吐信的毒蛇。
“幻香。”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想起半月前在县主府见过的毒方,“用曼陀罗花芯混着蛇莓汁熬的,会让人产生幻觉,严重时......”
“蘅丫头!”族老攥着根枣木拐杖挤进来,拐杖头重重敲在青石板上,“这水还能救吗?” 苏蘅抬头看向溪边的古柳。老柳树冠如盖,最粗的枝桠正垂向水面,叶片上凝着的露珠“啪嗒啪嗒”砸进溪里,像在替她数着心跳。
她摸出颈间用红绳系着的玉瓶——那是花灵托梦时塞给她的,说是“花灵泪”,能解百毒“能。”她把玉瓶凑到唇边,用牙咬开软木塞。一滴莹白的液体坠进掌心,凉得像初春的雪水, “但需要藤火。”
“藤火?”王婶抖着嘴唇重复,怀里的狗蛋突然剧烈抽搐,额头撞在她肩上,“那是啥?”苏蘅没答话。她蹲在溪边,将花灵泪轻轻点在水面。
原本平静的溪水突然翻涌,从她脚边的泥里“唰”地钻出无数藤蔓——那是她前日种下的灵火藤,此刻正顺着她的心意,在水面织成一张锁链状的网。
“以灵火为引,可焚尽邪毒。”梦境里花灵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记住,你的灵力是草木的心跳。”
苏蘅闭了闭眼。她能感觉到体内有团温热的光在游走,从心口到指尖,最后顺着藤网涌进灵火藤的脉络里。
下一刻,藤蔓突然燃烧起淡绿色的火焰,火舌舔着水面,腾起的雾气里竟泛着诡异的紫青。 “看!”人群里有人尖叫。
水面的黑紫色毒雾被火焰一卷,像被抽走了骨头的蛇,歪歪扭扭地往天上窜。
灵火藤链顺着溪流延展,从上游的青石板桥到下游的磨盘,整段溪水都被裹在淡绿的火网里。
原本浑浊的溪水渐渐清亮,连水底的鹅卵石都能数清纹路。最先恢复的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
她突然“哇”地哭出声,扑进母亲怀里:“娘,我脖子不痒了......刚才我好像看见大老虎追我,原来都是假的!”
王婶试探着摸了摸狗蛋的额头,滚烫的温度退了大半。孩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娘,我想喝溪水。”
围观的人群哄地松了口气。
有几个汉子凑到溪边,用手捧起水尝了尝,立刻瞪圆眼睛:“甜的!和以前一样甜!”
苏蘅抹了把额角的汗。
她能感觉到藤网的温度在下降,灵火藤的叶片蔫了大半——这是灵力透支的征兆。正想扶着古柳歇会儿,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嚓”一声。
她抬头。
古柳最粗的那根枝桠正在颤动,原本垂向水面的枝条突然转向村外,叶片摩擦的声响里,混着极轻的“沙沙”声:“他们......还没走。”
古柳叶片的震颤还未平息,远处山径突然炸开一片粗野的吆喝。
苏蘅扶着树干的手猛地收紧,藤网在掌心泛起细密的麻痒——那是二十余双脚踩断枯枝的震动,混着铁器刮擦石头的刺耳声响。
“妖女!”一声暴喝刺破晨雾。
李三虎撞开村口的篱笆冲进来,靛青粗布褂子敞着怀,露出胸膛上狰狞的刀疤,手里举着锈迹斑斑的锄头,“就是她克死亲爹娘,又引毒雾进村!”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红着眼的村民,有的抄着扁担,有的攥着柴刀,连王婶家的瘸腿二叔都举着根烧火棍,脖颈上的青筋像爬满蚯蚓。
刚缓过劲的王婶下意识把狗蛋往身后藏,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缩在母亲裙底,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
刚才还捧着溪水欢呼的汉子们僵在溪边,有个年轻后生攥着水瓢的手直抖:“可...可蘅丫头刚救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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