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巷残灯照断墙,腐苔侵阶草半黄。
沈青枫蜷缩在锈铁桶后,盯着街角那栋三层小楼。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给白色的墙面镀上层银霜,窗棂里透出的暖光像块融化的黄油,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飘过来。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皮肤还在发烫,尽欢那枚定位针像条小蛇,总让他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
“咔嗒。”二楼的百叶窗突然动了下,沈青枫猛地缩回头,后脑勺磕在铁桶上,发出闷响。阴影里传来压抑的嗤笑声,他转头看见个穿工装裤的少女,嘴里叼着根电线,手里转着螺丝刀,银框眼镜滑到鼻尖,露出双狡黠的桃花眼。
“沈大英雄,躲这儿玩木头人呢?”少女吹了声口哨,指尖的螺丝刀突然飞出,擦着他耳边钉进铁桶,“再磨蹭下去,你后颈那玩意儿能把议会的人引来打麻将。”
沈青枫认得她——画眉,苏云瑶那个据说能把报废机甲改成轰炸机的闺蜜。他站起身拍掉灰,机械臂的齿轮发出轻微的转动声,这是上次杀蚀骨者时崩掉的零件,还没来得及修。“苏医生让你来的?”
“她可没那闲心,”画眉挑眉,突然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他下巴,“是我自己想看看,能一拳掰弯铁栏杆的怪物长啥样。”她的头发里别着片电路板,发尾挑染成荧光绿,在暗处像只萤火虫。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窄巷,墙根的污水沟泛着泡沫,散发出烂苹果的酸臭味。画眉突然停住,弯腰从沟里捡起块碎镜片,“议会的巡逻队换了新机型,‘乌啼’的升级版,带热成像的那种。”她把镜片塞给他,“拿着,能反折射30秒。”
小楼的后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玄关处摆着个巨大的玻璃罐,里面泡着株紫色的植物,根系像无数只小手在晃动。“别碰那玩意儿,”画眉踹了踹罐子,“苏姐新培育的‘醒神草’,汁液能让蚀骨者兴奋得自爆。”
客厅的沙发上铺着块军绿色毯子,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沈青枫刚坐下,就听见楼上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有人在拆墙。画眉扔给他瓶橙色液体,“喝了,抗辐射的,苏姐特调的,比空山那半瓶过期药靠谱。”
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姜味涌出来,混着点甜丝丝的蜂蜜香。“这药里加了啥?”
“保密配方,”画眉神秘兮兮地眨眼,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偷偷加了点‘月下草’,能安神,你这几天是不是总做噩梦?”
沈青枫手顿了下。确实,自从杀了潮平,他总梦见排水渠里的恶臭,还有那本记满交易记录的账本。他仰头灌下药,喉咙里像烧起团火,又慢慢散开成暖流。
“跟我来。”画眉起身往楼梯走,工装裤的裤脚沾着机油,在地板上拖出串黑印。二楼的房间更像个实验室,墙上挂满了解剖图,角落里堆着零件,天花板上吊着盏用输液瓶做的灯,发出昏黄的光。
画眉让他趴在手术台上,冰凉的金属贴着后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放松点,”她戴上副粉色的橡胶手套,“这玩意儿比拔牙简单。”台灯的光聚在他后颈,暖洋洋的,像只手在轻轻按着。
“找到它了。”画眉的声音带着点兴奋,镊子碰到皮肤时有点痒。沈青枫听见细微的“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夹碎了。“这定位针设计得挺损,里面有微型炸药,要是强行取会炸出个血洞。”
他猛地回头,撞在画眉的额头上。少女疼得捂住脸,眼镜滑到鼻尖,露出泛红的眼眶。“别动啊大哥,”她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刚给你取出来就想谋杀?”
沈青枫看着她指尖的镊子,上面夹着枚芝麻大的金属片,在灯光下闪着蓝幽幽的光。“议会为啥要盯我?”
“谁知道呢,”画眉把定位针扔进个铁盒,“也许你长得像他们失散多年的爹?”她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芯片,比指甲盖还小,闪着银色的光,“给你换个新的,反追踪的,我自己焊的,信号能伪装成流浪猫。”
芯片植入时几乎没感觉,像被蚊子叮了下。沈青枫坐起来,看见镜子里后颈的皮肤只红了小点,像颗痣。“谢了。”
“谢啥,”画眉摆摆手,突然凑近,手指戳了戳他的机械臂,“这玩意儿借我研究研究呗?我能给你装个等离子炮。”她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片阴影,鼻尖上还有点没擦干净的焊锡。
沈青枫刚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门响,接着是苏云瑶清冷的声音:“画眉,药熬好了吗?”
少女吐了吐舌头,把铁盒塞进怀里,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藏起来,”她指了指衣柜,“苏姐还不知道你在这儿,她最近心情不好,见了谁都想扎两针。”
衣柜里堆满了旧衣服,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沈青枫缩在里面,透过门缝看见苏云瑶走进来,白大褂的下摆沾着点血迹。她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露出腕上块褪色的红绳,上面拴着个小银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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