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绝地的风,是永恒不变的呜咽与嘶嚎,卷动着精纯却致命的煞气,日夜不停地冲刷着修罗剑阁那由粗粝岩石与简易符文构筑起的壁垒。这壁垒在连番恶战后虽显残破,却如同扎根于绝地的顽铁,于风煞中岿然屹立,透着一股百折不挠的坚韧。阁内的气氛,在经历了联军试探性进攻的洗礼后,如同被重新淬火的兵刃,紧张依旧,却更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沉凝与肃杀。
静室深处,楚狂盘膝而坐。自那日自血脉传承空间归来,他便争分夺秒,将全部心神沉浸于《修罗不灭体》的修炼之中。室内,肉眼可见的淡灰色煞气如同受到无形牵引,缭绕在他周身,丝丝缕缕地钻入其毛孔。他古铜色的皮肤之下,隐有暗金色的流光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转,每一次流转,都带来肌肉纤维的轻微嗡鸣与骨骼的密集轻响。那原本惨烈无比、几近崩溃的重伤之躯,正以一种远超常理的速度愈合着,澎湃的生命力伴随着日益强盛、愈发内敛的气息,从他体内勃发而出。
与此同时,主厅之内,墨老刚处理完一日的防务调度与情报汇总。他面前石桌上摊开着几张简陋的北冥地域图,上面标注着联军可能的动向与己方哨位。老人眉头紧锁,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因击退一次进攻而减少分毫。联军主力虽暂退,实则未损根本,更像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暴。而更令他心神不宁的,是楚狂带回的关于“星空窥视者”的警告,那未知的、来自天外的威胁,如同一柄无形利剑,高悬于整个剑阁乃至整个中州的头顶,带来的压力远比七大宗联军更加沉重,更加令人不安。
就在这时——
嗡!
剑阁外围,一层依托地势煞气布下的无形警戒法阵,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这波动并非大规模进攻的预兆,更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死水潭中,突兀而诡秘。
不过片刻,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甲叶的摩擦声从通道传来。一名身着染血皮甲、神色警惕的巡逻队修士,粗鲁地推搡着一个身影走进主厅。
“墨老!”巡逻修士抱拳行礼,声音粗嘎,“在外围三号警戒区逮到这个家伙!鬼鬼祟祟,形迹可疑!问他来历,支支吾吾,最后竟说……说是从天机阁来的!”
“天机阁”三字一出,主厅内寥寥数名正在休整的核心成员瞬间脸色剧变,目光如刀锋般剐向那被押解之人,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烈的敌意与杀机。天机阁,凌霄子麾下最锋利的爪牙,操纵联盟、祸乱中州、开启天门的罪魁祸首之一!其残孽,皆是死敌!
那被押解的年轻修士吓得浑身猛地一颤,脸色惨白如纸,几乎要瘫软下去。他衣衫褴褛,沾满尘土与干涸的血迹,面容因长期的惊恐与疲惫而深深凹陷,唯有一双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瞪得极大。他像是被踩到尾巴般尖声叫嚷起来,声音因过度惊惧而扭曲尖利:
“不!不是!大人明鉴!我…我不是天机阁的人!我不是他们的爪牙!我是…我是从那里叛逃出来的!九死一生才逃到这里!”他挣扎着,试图表达清白,“我有机密!天大的机密要事!必须…必须当面禀报楚狂剑主!是关于…是关于苏清寒苏大家的!是关于她的遗物!”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嘶喊出来的。
就在“苏清寒苏大家”这几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威压自静室方向骤然弥漫开来,虽一闪即逝,却让厅内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紧接着,那扇一直紧闭的、隔绝了内外气息的厚重石室门,伴随着一声低沉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门内,煞气氤氲,一片昏暗,唯有一双骤然睁开的眼眸,锐利如冷电,穿透昏暗,精准地落在厅外那惊慌失措的年轻修士身上。
楚狂,被惊动了。
上一节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楚狂周身那尚未平息的、因提及过往而激荡的微弱剑意,与此刻帐中骤然降临的肃穆与悲怆交织,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年轻人怀中颤抖捧出的破布包裹上。
墨老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又冷冽如寒冬之刃,他上前一步,身形虽不高大,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压,将年轻人完全笼罩。他声音沉冷,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冰面上的石头:“苏大家之名,尊崇无比,其身后事亦非俗子可妄议。小子,空口无凭,你如何证明你所言非虚?凭证何在?”
那自称陈枫的年轻人在这股压力下几乎瘫软,牙齿咯咯作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哆哆嗦嗦,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从怀中那破烂的衣襟深处,掏出一个长条状的物件。那物事被一层灰扑扑、沾满污渍的破布缠绕了不知多少层,针脚粗糙,似乎是在极度仓皇和紧迫下完成的。他双手高高举起,过度用力使得指节泛白,手臂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此…此乃苏大家生前…日日抚弄,从不离身的宝贝……她…她陨落之前那一刻,天地崩摧,阁内大乱…她暗中以秘音嘱托于我,若她…若她遭遇不测,便让我拼死寻机将此物带出,交予…交予未来能对抗凌霄子那魔头的英雄……我…我修为低微,人轻言贱,一路隐匿行藏,九死一生,听闻修罗剑主在此驻扎,这才…这才历经千辛万苦,冒死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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