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绝地的灰雾,浓稠得化不开,如同亘古不变的苍白帷幕,不仅遮蔽了远方的景象,更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人的心神,将绝望与死寂无声地渗入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修罗剑阁的简易营地,便如同在这片灰白死寂中顽强生长出的一颗暗色瘤节。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紧急构筑,总算脱离了最初草创的狼狈,有了一丝据点的雏形。营地四周,那道以地底煞脉为基、灵石为节点勾勒出的简易防御光幕正微弱地闪烁着,仿佛病人孱弱的脉搏。它艰难地运转着,将外界绝大部分狂暴侵蚀性的煞气阻隔在外,内部则依靠墨老带来的宝贵灵石和丹药,勉强维持着一小片可供吐纳调息的、相对稳定的灵气循环。但这循环是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被外部无尽的灰暗所吞没。
营地中央,楚狂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内敛,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份不容乐观的虚弱。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这种半闭关的调息状态,强行催动那入门不久的《修罗不灭体》法诀,配合丹药之力,艰难地修复着体内纵横交错、几乎崩坏的道伤。这个过程缓慢而极致痛苦,如同以钝刀细细刮磨着骨骼神魂,每一次灵力运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他额间那道暗金色的修罗王战纹时而微弱地亮起,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波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周围被初步驯化的、相对温顺的稀薄煞气,缓缓纳入己身,进行着痛苦的淬炼。每完成一个艰难周天,他苍白脸上的血色似乎便多出一丝,气息也凝实一分,但代价是渗出的冷汗几乎从未干透。
墨老如同定海神针,统筹着全局。他将原万象楼残存的情报人员如同触角般悄然散出营地,潜入浓雾,警惕地监察着绝地外围的任何风吹草动。营地内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七大宗联军发布的“剿魔令”绝非儿戏,眼下这短暂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压抑的序曲。
死亡的脚步,从不因人的祈祷而放缓。
这一日,那令人窒息的平静骤然被打破。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散修踉跄着从浓雾中跌撞而出,脸色惨白如纸,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正汩汩渗出诡异的黑血,显然是中了某种阴邪歹毒的法器之伤。他几乎是扑倒在地,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敌……敌袭!雾里…来了至少三十人,衣着混杂,像是几个小宗门拼凑出的先锋……已经……已经闯进外围煞雾区了!”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营地内的气氛瞬间炸开,绷紧至极限!所有修士几乎在同一时间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兵刃出鞘的铿锵声此起彼伏,一道道混杂着紧张、恐惧与决绝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中央的楚狂和主持大局的墨老。
墨老花白的眉头瞬间锁死,沉声道:“果然还是来了。人数不多,应是试探之兵。但他们既敢主动闯入这煞雾,必定有所依仗,恐怕携带了专克煞气的辟邪法器之类。”
话音未落,楚狂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底深处一抹血色一闪而逝。他强行压下体内因外界惊扰而骤然躁动翻腾的气血,脸色虽依旧苍白,身姿却如孤峰般挺拔而起,一股沉静却令人心安的力量自然散发开来。
“来得正好。”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冰冷的杀伐,“正好用他们,来试试我们这‘修罗剑阁’的锋芒,利是不利!”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紧张的面孔,命令斩钉截铁:“按先前布置,各就各位!墨老,劳您主持阵法核心。”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营地之外那翻滚不休的浓雾,仿佛穿透了距离,看到了那些正小心翼翼摸来的身影。
“我来引动剑阵。”
绝地外围,浓雾如瘴,粘滞湿冷,仿佛有生命的活物般缠绕着每一个闯入者。以天剑宗一名姓赵的外门执事为首的三十余人联军先锋队,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灰白色的迷宫中艰难前行。他们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灵光,主要源自那赵执事腰间一枚不断散发出柔和白光的“清心玉佩”。这玉佩显然品阶不低,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晕,勉强将最直接的煞气侵蚀阻隔在身体数寸之外。
“哼,都说北冥绝地是生灵禁区,看来也不过是夸大其词,徒有虚名。”赵执事感受到玉佩传来的稳定波动,脸上不由得浮现出轻蔑之色,他拍了拍腰间的玉佩,语气倨傲,“这煞气虽然令人心烦意乱,但有宗门长老赐下的这枚宝贝,倒也撑得住。那楚狂魔头,听说已是强弩之末,道基半毁,躲进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怕是早就被这无孔不入的煞气侵蚀成一具枯骨了!”
“执事大人明鉴,所言极是。”旁边一位身着烈阳宗服饰的弟子连忙躬身附和,但他闪烁的眼神和不时扫视四周的警惕目光,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不安,“只是……执事大人,此地环境着实诡异阴森,这雾气似乎能干扰灵觉,属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们。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尽快找到他们的踪迹,完成探查任务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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