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如同被激怒的海兽,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以最大战速劈开墨色的海浪,向着秦雪衣用巨大代价换来的坐标猛冲。全船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武器操作员的手指悬在发射按钮上,深水炸弹发射轨和鱼雷管均已就位,冰冷的杀机弥漫在咸湿的空气里。
指挥中心内,气氛凝重如铁。周昊矗立在舷窗前,背影如同山岳,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要直接看到那隐藏在千米深渊下的敌人。秦雪衣被紧急送往医疗室,情况不明,但她在昏迷前锁定的方位,就是此刻唯一的灯塔。
“老板,所有可用单位已收到指令,正在向目标海域集结,但最快也需要数小时才能抵达。”艾伦汇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我们是先锋。”
“先锋就够了。”周昊的声音冰冷,“通知损管队,做好撞击和进水准备。这不是常规海战,对方的手段……超乎想象。”
他回想起那短暂却清晰的心灵链接,林薇薇那充满恐惧的呼唤像一根烧红的针,刺在他冰冷的心头。必须快!再快一点!
……
与此同时,在千米之下,那个被MRUC称为“波塞冬之心”的巨大潜航器内部。
林薇薇被困在一个充满淡蓝色营养液的圆柱形维生舱中,周身连接着无数细密的生物传感器和神经接口线缆。她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昏沉状态,庞大的数据流正被强行注入她的大脑,试图将她的意识与那个庞大的“神谕网络”同步。
维生舱外,是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却又冰冷压抑的控制中心。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在忙碌地监控着数据,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神狂热的老年科学家——沃克博士,MRUC“神谕”计划的首席技术官。
“同步率已达到45%!不可思议!‘钥匙’的神经适应性远超所有之前的样本!”一个研究员兴奋地报告。
沃克博士看着维生舱中眉头紧蹙、似乎陷入痛苦梦魇的林薇薇,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完美……真是完美的载体!她能承受更高强度的链接,引导‘神谕’真正降临现实!加快注入速率!我们要在对方找到我们之前,完成初步融合!”
更强大的数据洪流涌来,林薇薇的身体在维生液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弱的呜咽。她的意识仿佛被撕扯成碎片,沉浮在一个由无数混乱信息和冰冷意志构成的海洋里。她看到光怪陆离的画面,听到无法理解的嘶吼,感觉自己正在被同化,被吞噬。
“周总……救我……”这是她意识深处唯一残存的念头,如同暴风雨中微弱的烛火。
就在刚才,当秦雪衣强行“共鸣”引发网络震荡的瞬间,这缕烛火竟然奇迹般地穿透了层层屏蔽,触碰到了那个她唯一信赖的人。但这短暂的链接耗尽了她的力气,也引来了网络更强大的压制。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压迫中,林薇薇那特殊的大脑结构,她那被称为“现实稳定性锚点”的特质,开始被动地、也是本能地……反抗。
她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数据和指令,但她能“感觉”到哪些是“不对”的,是“混乱”的。就像她以前总能凭感觉调整游戏参数让其更“舒服”一样,此刻,在她的意识深处,一种纯粹基于直觉的、对混乱规则的“梳理”和“平复”能力,开始自发地运转。
涌入她大脑的混乱数据流,在经过她意识本能的“过滤”后,竟然变得……有序了一点点。这种有序微乎其微,甚至无法被外部的监控设备察觉,但却像一颗投入混乱湖面的石子,开始激起细微的涟漪。
“警告!网络边缘节点出现不明原因的微小数据延迟!”控制台上突然跳出一个不起眼的警报。
沃克博士皱了皱眉:“可能是对方干扰的余波,忽略它。集中精力,突破50%同步率大关!”
他们并不知道,这微小的“延迟”,正是“钥匙”开始自发“锁孔”的初步迹象。
……
海面上,“探索者”号已经抵达目标海域边缘。
“声呐重启成功!检测到大型水下目标!方位确认!深度一千一百五十米!”声呐员的报告带着颤音。
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纺锤形的轮廓清晰地显现出来,如同蛰伏在深渊中的巨兽。
“进入攻击阵位!深水炸弹定深九百米,间隔发射!鱼雷准备!”周昊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轰!轰!轰!
沉重的深水炸弹被接连投入海中,拖着白色的尾迹,向着深渊沉去。片刻后,沉闷的爆炸声从水下传来,海面激起巨大的涌浪。
这不仅仅是物理攻击,更是宣战!是在告诉水下的敌人:我来了!
几乎在爆炸声响起的同一瞬间!
“波塞冬之心”内部,刺耳的警报声大作!
“遭受攻击!外壳传感器监测到上方爆炸冲击波!”
“网络连接出现剧烈波动!同步率下跌至42%!”
维生舱中,林薇薇猛地睁开了眼睛!外界的剧烈爆炸震动,如同当头棒喝,将她从浑噩的意识深渊中短暂惊醒!她看到了控制中心里研究员们惊慌的脸,听到了刺耳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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