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笼罩着那片被“格式化解构”生生抹去的半球形凹陷。光滑如镜的断面映射着岩壁上残余的幽蓝符文和巨树散发的微光,如同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疤,刻在这片地下囚笼的核心。
幸存者们蜷缩在凹陷边缘那方寸的庇护之地,喘息着,颤抖着,仿佛刚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挣脱。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新生的气息。
周昊躺在林薇薇怀中,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刺骨的剧痛中沉浮。灵魂仿佛被那格式化的力量撕成了碎片,又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每一寸都充斥着撕裂感。那桀骜的金色本源黯淡如风中残烛,蛰伏在灵魂深处,不再带来力量,只余下灼烧后的空虚与刺痛。更深处,那缕曾引动盖亚意志的银色流光,则彻底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但他还活着。在系统终极的抹杀协议下,他,以及他身边最重要的一些人,活了下来。
林薇薇的泪水滴落在周昊染血的脸颊上,她紧紧抱着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散。她能感觉到周昊体内那近乎枯竭的生机,以及灵魂层面传来的、令她心悸的破碎感。她不顾自身的虚弱,将体内那带着金边的、微弱却纯粹的白光,毫无保留地渡入周昊体内,试图抚平他的创伤,哪怕只是杯水车薪。
秦雪衣挣扎着坐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第一时间检查设备和幸存者的情况。探测器已经报废,她只能凭借肉眼和感知。艾伦和另外三名队员虽然带伤,但还能行动,正协助着惊魂未定的巴图和仅存的几名族人。人数,再次锐减。牺牲者的名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但此刻,连悲伤都显得奢侈。
“那……那棵树……”一名队员指着远处的巨树,声音沙哑地开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棵暗金色的巨树,虽然依旧被无数幽蓝锁链缠绕,但整体散发出的气息,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那股深沉的、仿佛濒死的疲惫与痛苦减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了太久后,终于透出一丝生机的“活”力。尤其是那几条刚刚恢复了些许光泽的枝条,此刻正微微摇曳着,散发出更加明亮的暗金与白光,如同在黑暗中挥舞的火炬。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那条崩断了一截锁链的主根断裂处,并未有新的锁链立刻生成填补,反而从那断裂的创口中,缓缓渗出了一滴……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散发着磅礴生命气息与厚重意志的……液体!
那滴金色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悬浮而起,穿过虚空,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径直飞向了昏迷的周昊,最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的眉心!
“嗡——!”
周昊身体猛地一震!一股温和却浩瀚无比、仿佛承载了整个星球历史与生命的庞大力量,如同甘霖般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灵魂和肉身!那黯淡的金色本源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无根之火,而是与脚下这片大地、与那棵巨树建立了某种牢不可破的、血脉相连般的共鸣!
他灵魂的裂痕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开始缓慢愈合,那破碎的剧痛也被一股沉静、厚重的温暖所取代。这并非治愈,更像是一种……根基的重塑与加固!
周昊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深处,那抹金色不再锐利逼人,而是沉淀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的暗金,仿佛蕴藏着山川大地与无尽岁月。
他看到了林薇薇梨花带雨却充满惊喜的脸,看到了秦雪衣和艾伦等人关切的目光,也感受到了体内那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力量感——不再是孤军奋战的叛逆之火,而是扎根于星球本源的、生生不息的守护之力。
他轻轻抬手,拭去林薇薇脸上的泪痕,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我没事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片代表毁灭的凹陷,最终落在那棵仿佛焕发新生的巨树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它之间,多了一条无形的、坚不可摧的纽带。盖亚意志并未与他完全融合,而是将一部分最本源的生命印记与感激,赠与了他这个打破了永恒囚笼第一道裂痕的“变量”。
“母神……母神赐福了!”巴图看着周昊身上那与巨树隐隐共鸣的暗金光泽,再次跪拜下去,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祈求,而是充满了狂喜与虔诚,“您是母神选中的使者!是打破黑暗的启明星!”
周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知道,自己承担的,远非一个“使者”的名号所能概括。
“这里不能久留。”周昊沉声道,他的感知比以前更加敏锐,能察觉到这片空间虽然暂时平静,但那些幽蓝锁链仍在运转,系统的威胁并未解除,刚才的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更强烈的反应。“系统的反击随时会来,守墓人,观察者,还有那些‘堕落者’,都不会放过我们。”
“老板,我们去哪?”艾伦问道,他的眼神坚定,无论周昊指向何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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