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阴雨天的开箱
市博物馆民俗馆的地下库房,湿度永远恒定在55%。我接手“镇物专区”整理工作的第七天,在编号C-13的铁柜深处,发现了一个从未登记过的樟木箱。箱子上没有锁,却缠着三道发黑的牛皮绳,绳结是早已失传的“锁魂结”——爷爷当年教我认过,说是旧时刽子手用来捆刑具的结,解错一步就会冲撞阴灵。
我没敢贸然动手,转身去查档案。馆长老李头戴着老花镜翻了半天才抬起头,脸色比库房的墙壁还白:“这箱子是十年前从西郊城隍庙遗址挖出来的,当时带队的考古队长突然暴毙,队员们接二连三出事,最后这箱子就被封在了这儿,谁也不敢碰。”他顿了顿,指了指我手里的清单,“上面没记录,是因为当年的档案员写完备注就疯了,只留下半页纸,写着‘判笔泣血,字索三命’。”
我攥着那半页泛黄的纸,指尖发凉。纸上的字迹扭曲潦草,末尾画着一支毛笔,笔尖滴着三滴血。回到库房时,外面下起了暴雨,雨点砸在天窗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有人在外面叩门。樟木箱不知何时微微颤动起来,牛皮绳的缝隙里,渗出一缕淡淡的墨香,不是普通墨汁的腥气,反倒带着点铁锈味,像干涸的血。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我想起爷爷说过的解结口诀,顺着绳结的纹路轻轻一扯。三道牛皮绳应声而断,断裂处竟露出暗红色的纤维,像是浸透了血。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静静躺着一支毛笔——笔杆是深黑色的乌木,泛着油润的光泽,笔毫雪白,却在尖端沾着一点暗红,像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旁边放着一本线装的《冥判录》,纸页已经泛黄发脆。我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笔杆,就觉得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再看指尖,没有伤口,却沾了一点暗红的墨迹,擦不掉,反倒顺着皮肤的纹路慢慢散开,像一条细小的血蛇。
“别碰那支笔!”老李头突然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艾草,往我身上拍打,“这是刽子手用的判笔!旧时处决犯人前,刽子手会用这笔画勾,画了勾的名字,魂就再也脱不了身了!”
我吓得缩回手,却发现那支判笔已经立了起来,笔杆微微倾斜,笔尖对着《冥判录》,像是有人在握着它写字。纸页自动翻到第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一个鲜红的勾,而第三个名字后面,朱砂痕迹还没干,像是刚画上去的。
“这三个名字,是当年城隍庙遗址的施工队老板、考古队长,还有那个疯掉的档案员。”老李头的声音发颤,“施工队老板是第一个死的,被发现时手里攥着半截毛笔,七窍流血;考古队长死在库房,也是七窍流血,面前摆着这本《冥判录》;档案员写完备注就疯了,嘴里一直喊着‘字要勾我了’。”
暴雨还在下,库房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冥判录》的纸页继续翻动,停在一张空白页上。那支判笔突然腾空而起,笔尖沾着暗红的墨汁,在空白页上慢慢写下一个名字——是我的名字。
二、墨痕里的鬼影
我疯了似的想要合上箱子,可那支判笔像是长了眼睛,笔尖一转,对着我的手腕划来。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手腕上立刻出现一道细细的红痕,没有流血,却传来火烧火燎的疼。
“快用艾草擦!”老李头把手里的艾草塞进我手里,“刽子手的判笔沾了阴煞,画在身上就会被缠上!”
我抓起艾草,拼命擦拭手腕上的红痕,艾草的汁液混着汗水,刺得皮肤生疼。红痕慢慢变淡,可那支判笔却突然掉落在地,笔毫散开,像是失去了力气。库房里的灯不再闪烁,恢复了正常的光亮,只有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
“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老李头喘着气,脸色苍白,“当年城隍庙是清代的刑场,专门处决死刑犯,刽子手行刑前,会在城隍庙的大殿里用判笔画勾,确认犯人身份。这支笔,应该就是最后一任刽子手留下的。”
他告诉我,最后一任刽子手叫赵老栓,民国初年还在行刑,据说他一生杀了九十九个人,差一个就满百。按刽子手的规矩,杀人过百会断子绝孙,冲撞阴灵,所以他在杀第九十九个人的时候,故意留了手,没把犯人砍死。可那犯人是个江洋大盗,被救走后又杀了好几个人,赵老栓得知后,当晚就用这支判笔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了勾,然后七窍流血而死。
“他是在赎罪。”老李头叹了口气,“用自己的魂,去填那些被他放走的冤魂的债。可这判笔沾了他的血,又沾了九十九个犯人的阴煞,成了邪物,谁要是被它写上名字,就会被那些冤魂当成替身。”
我看着手腕上淡淡的红痕,心里一阵发毛。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暴雨停了,月亮躲在乌云后面,透着一点惨淡的光。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洗手,可指尖那点暗红的墨迹怎么也擦不掉,反而越来越深,像是渗进了骨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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