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一天前,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这儿,给她做过一百零八次糖画。
谢孤鸿的膝盖一软,跪在雪地里。他想起三天前的密报,想起神宫粮仓里的老鼠,想起龙北琴最近总在深夜独自前往暖阁——原来所有的,都是因为这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
尊神!他嘶声喊,萧洛璃是妖女!她用邪术诅咒您!您的神性...您的信仰...
信仰?龙北琴放下糖勺,转身看向谢孤鸿。他的紫金瞳孔里,不再有冰封宇宙的死寂,而是翻涌着凡人的情绪——愤怒、痛苦、迷茫,还有...一丝温柔。
他们的信仰,他指了指东巷的人群,从来不是我。是他们自己。
小丫头捧着刚做好的糖画跑过来,龙尾巴上还沾着糖渣:大哥哥,给你吃!
龙北琴接过糖画。糖渣落在他的手背上,像三百七十一天前,萧洛璃的指甲划过的痕迹。他咬了一口,甜得发苦,像极了...他藏了三百七十一天的,那些没说出口的悔恨。
阿爹说,小丫头歪着头,甜的东西,要和最重要的人分享。
龙北琴抬头看向天空。雪停了,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东巷的粮堆上,照在小丫头的糖画上,照在他玄色大氅上的血渍上——那些血,正在融化,像三百七十一天前,萧洛璃的血,曾经融化过的,他心里的冰。
谢孤鸿。他说,去告诉百姓,从今日起,神国的粮仓,永远为东巷留着。
谢孤鸿愣住了:可...可北境的军镇...
北境的士兵,龙北琴摸了摸小丫头的头,也会饿。
谢孤鸿突然笑了。他想起三百七十一天前,龙北琴第一次带他去东巷,说这些蝼蚁的命,比神国的基石还重。那时他觉得可笑,现在却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神明。
他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办!
龙北琴站起身,看向巷口。那里,周正阳正带着百姓把米往家里搬,王婶抱着小孙子,嘴里念叨着阿爹要是在就好了。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边,糖画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阿璃,他说,下次做糖画,我教你。
小丫头歪着头:真的?
真的。龙北琴笑了笑,不过...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愣了一下,突然扑进他怀里:阿娘说,我叫萧洛璃。
龙北琴的身体猛地一震。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了——不是玄冰座,不是神性,是他藏了三百七十一年的,那层名为的壳。
阿璃...他轻声说,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春天。
远处,金銮殿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龙北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玄冰座彻底碎了。那些被镇压了三百七十一年的记忆,那些被他视作弱点的情绪,此刻都涌了出来,像潮水,像烈火,像...春天。
而在暖阁的废墟里,萧洛璃的嘴角微微扬起。她用尽力气,在米堆上画完最后一个字。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照见她嘴角的血渍,像朵开在冰上的花。
她知道,有些冰,一旦裂开,就再也不会合上了。
(未完待续)
第三章 神陨
东巷的糖画摊飘着甜香。
龙北琴握着铜勺的手稳如磐石,金黄的糖稀在石板上拉出龙的须尾。小丫头蹲在旁边,鼻尖沾着糖渣,眼睛亮得像星子:大哥哥,你这糖画比西市王爷爷的还好看!
那阿璃要不要吃凤凰?龙北琴舀起一勺糖,凤凰尾巴上要缀颗红豆。
红豆?小丫头歪头,阿爹说红豆最相思。
龙北琴的手顿了顿。三百七十一天前的深夜,萧洛璃蜷缩在祭台的阴影里,指甲缝里全是碎瓷片,却还在用血在地上画红豆:阿爹说,等我及笄,要送我红豆手钏...
阿璃。
熟悉的男声惊得小丫头抬头。她看见台阶上站着个穿玄色祭服的男人,腰间挂着九枚青铜铃,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响——那是神国大祭司的镇魂铃。
尊神。大祭司跪下行礼,目光却像毒蛇般缠住小丫头,此女身上有邪祟气息,恐污神目。
龙北琴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神性在翻涌,像被激怒的困兽。但更清晰的,是小丫头攥住他衣角的手——温热的,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邪祟?龙北琴挑眉,她不过是个想吃糖画的小丫头。
大祭司的铃音突然急促起来。他站起身,祭服上的金线绣着狰狞的饕餮纹:尊神忘了?三百七十一天前,正是这女娃的冤魂,震碎了您的玄冰座!
糖画摊前的百姓瞬间噤声。王婶抱着小孙子后退两步,周正阳的手死死攥着户部铜印,指节发白。小丫头却歪着头,盯着大祭司腰间的铃铛:叔叔,你的铃铛会响,像我家阿爹的拨浪鼓。
放肆!大祭司扬起手,一道黑芒破空而出,直取小丫头咽喉!
龙北琴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道影子,玄色大氅翻涌间,已挡在小丫头身前。黑芒撞在他的青铜面具上,迸出刺目的火花,却连面具的边角都没擦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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