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堂的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收到符信的次日傍晚,主峰广场已集结起二十余名参与行动的弟子,暮色将青石板地染成深黛色,兵刃与衣袂摩擦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小满踏着最后一缕霞光赶到时,广场上的人影已勾勒出肃穆的轮廓。洛璃一袭月白劲装立在人群侧方,见她来便颔首示意,眼底藏着几分并肩作战的暖意。让她意外的是,云弈竟也在列——他依旧一袭墨色长衫,身姿挺拔如孤峰劲松,周身萦绕着拒人千里的清冷,正与一位身着刑律堂执事服饰的中年修士低声交谈,指尖偶尔轻叩腰间佩剑,动作间透着沉稳。
庞海师兄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肩头的绷带已拆除大半,古铜色的面庞涨得通红,正攥着拳头来回踱步,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期待不已。队伍里既有刑律堂眼神锐利的精英弟子,也有几位来自其他峰头、背负罗盘或符箓的内门弟子,一看便知是擅长追踪与阵法的好手。
更让林小满心头微动的是,韩峥竟带着两名赤焰峰弟子站在不远处。他依旧是那身火红劲装,赤瞳扫过来时带着灼人的温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无招呼也无挑衅,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那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与玩味。
“人都到齐了。”那位姓赵的刑律堂执事往前踏出一步,他面容肃穆,额间一道浅浅的剑疤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目标位于宗门西北三千里外的黑风山脉,一处被幻阵遮掩的隐蔽山谷。据可靠情报,谷中盘踞着五名以上幽冥教余孽,修为最高者疑似筑基后期——正是当日伏击诸位的紫袍人。其余多为炼气后期至筑基初期,个个心狠手辣。”
他顿了顿,手中的铁尺轻轻敲击掌心,发出沉闷的声响:“此行目的有三:清剿据点、格杀或擒拿教众、查清其图谋及与其他据点的联络。幽冥教擅长隐匿与毒功,行事阴险狡诈,诸位务必严守号令,不得擅自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殒命于此!”
“遵执事令!”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震得广场边的梧桐叶簌簌落下。
没有多余的叮嘱,赵执事抬手祭出一艘通体漆黑的飞舟。舟身刻满密密麻麻的隐匿符文,在暮色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符文流转时泄出淡淡的银芒。众人鱼贯而上,飞舟悄无声息地升空,如同一只夜行的孤鸟,划破渐深的夜色,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内部空间宽敞,却弥漫着凝重的气息。大部分弟子都闭目盘膝,指尖掐诀调整气息,唯有灵力流转时发出的细微嗡鸣。林小满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叩窗沿,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轮廓,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既有对未知战斗的紧张,更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参与宗门的围剿行动,面对的是作恶多端的幽冥教余孽。
“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出息。”七曜懒洋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嫌弃,“不过是几个炼气、筑基的小杂鱼,就把你紧张成这样?”
“我不是紧张,是激动!”林小满在心中反驳,指尖下意识握紧了七曜剑的剑柄,“他们残害同门,这次我一定要亲手教训他们!”
“想法倒是不小。”七曜轻哼一声,语气却柔和了些许,“不过记住,量力而行。那个紫袍人修为不弱,交给云弈和赵执事即可。你嘛,找个炼气后期的软柿子捏捏,积累点实战经验就好。”
林小满没有接话,默默运转“星辉初凝”法诀。精纯的星辉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在体内流淌,滋养着经脉,让她的气息逐渐平稳。她能感觉到,云弈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想来是察觉到了她体内灵力性质的细微变化——那是星辉灵力独有的清越气息,与寻常灵力截然不同。
夜色渐浓,飞舟在夜空中疾驰了数个时辰。不知何时,舟身的震动渐渐减缓,最终稳稳悬停在一片漆黑的山脉上空。下方是连绵起伏的黑色山岭,峰峦叠嶂,在夜色中如同匍匐的洪荒巨兽,散发着荒凉死寂的气息,连虫鸣都听不到一丝,唯有夜风吹过山谷的呜咽声,令人不寒而栗。
“到了。”赵执事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前方十里便是目标山谷。飞舟目标太大,我们在此降落,潜行过去。”
众人悄无声息地跃下飞舟,脚尖点在松软的腐叶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在赵执事和几位擅长隐匿的弟子带领下,众人如同鬼魅般在崎岖的山林中穿行。所有人都收敛了气息,将灵力压制到最低,唯有夜风吹过林梢的沙沙声,与偶尔传来的夜枭啼叫,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林小满紧跟在洛璃身后,将“摸鱼步”运转到极致。她的脚步轻灵如蝶,脚尖只在地面轻轻一点便掠出数尺,身形在树影间穿梭,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星辉灵力滋养着她的五官,让她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远处山泉滴落的声音,能闻到泥土与腐叶混合的湿润气息,还能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那是幽冥教弟子常用的毒物特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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