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山城头的欢呼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与焦糊味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泪水咸涩。残破的“玄武”战旗在带血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城下尸骸堆积如山,污血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林自强立于尸山之巅,玄黑大氅在风中翻卷,如同永不疲倦的礁石。斩浪剑归鞘,剑柄冰凉,但那暗哑的剑身内,奔流的杀意与力量却如同压抑的熔岩。
他甚至没有时间接受老将秦镇岳那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城中军民劫后余生的欢呼。
“大人!东北急报!湖东、三甲危矣!”一名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城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双手捧上一枚同样布满裂纹、闪烁着濒死红光的玉符。他身上带着湖东镇守军特有的皮甲制式,甲叶破碎,满是干涸的血污和海水浸渍的盐霜。
东北!湖东!三甲!
林自强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随即被更狂暴的怒火取代!死亡之海的毒潮,竟同时撕扯着陆川东南与东北两翼!玄武山鏖战方歇,湖东、三甲又陷入绝境!
他一把抓过玉符,神念粗暴探入!
瞬间,另一片地狱的景象涌入脑海!
不再是玄武山那般依靠雄城苦守的悲壮,而是更令人心碎的绝望!
湖东、三甲,地势相对平缓,无险可守!画面中,简陋的土石围墙如同孩童的积木般被墨绿色的海妖狂潮轻易撕碎!低矮的屋舍在巨浪与巨兽的践踏下成片倒塌!他看到:无数惊慌失措的百姓被形态扭曲的鱼怪在泥泞的田野、狭窄的街巷中追逐、扑倒、撕碎!他看到:穿着破烂皮甲、手持鱼叉和柴刀的乡勇们,如同扑火的飞蛾,呐喊着冲向那些体型庞大的深海怪物,瞬间被碾成肉泥!他看到:一面“湖东”的残破旗帜,在唯一一处稍高的土坡上燃烧,旗下,一个断了一条腿、浑身浴血的汉子(湖东镇守,李青阳!),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孩子,对着玉符发出最后的、泣血的嘶吼:“林将军…救…孩子…”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画面瞬间被黑暗与刺耳的咀嚼声吞没!
“畜生——!!!”林自强指间的玉符轰然化为齑粉!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钢骨境的力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周身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连番血战积累的疲惫、目睹惨状的悲愤、以及对炼兽宗与死亡之海那滔天的恨意,在此刻彻底点燃!
“石开山!柳无痕!”林自强的咆哮带着撕裂的沙哑,却蕴含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瞬间压过了城头的喧嚣!
“末将在!”两道身影如电而至。石开山牛角撞拳上的暗金血痂尚未干透,柳无痕指间的墨绿毒针寒光依旧,两人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被新仇旧恨点燃的熊熊战火!连番血战不仅没有拖垮他们,反而让这两位玉骨境强者的气息更加凝练凶悍,如同打磨到极致的凶器。
“随我乘‘镇海’号!目标——湖东、三甲!全速!”林自强的命令简短到极致,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钢钉!
“得令!”两人齐声怒吼,声震城楼。
“林虎!赵镇岳!”
“末将在!”林虎与赵镇岳也迅速赶来,两人同样气息沉凝,甲胄染血。
“玄武山善后交由你二人!配合秦老将军,收拢残兵,救治伤员,安置百姓,清点战获,修复城防!待王海率陆川援军及运输船队抵达,立即将玄武山、金厢两处核心战获转运陆川!此地防务,由秦老将军暂代,你二人率我剿兽司精锐留守!务必守住这东南门户!”命令如疾风骤雨,不容置疑。
“遵命!”林虎与赵镇岳肃然抱拳,眼中是沉重的责任。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镇海”号这艘刚刚经历了金厢、玄武山两场血战的钢铁巨兽,甚至来不及清洗甲板上厚厚的、混杂着海妖与人类血污的泥泞,便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船帆在狂暴的东北风中鼓胀到极致,船身龙骨发出吱呀的抗议!巨大的桨叶如同垂死挣扎的巨兽臂膀,疯狂拍打着依旧翻滚着血沫与残骸的海水!
林自强立于船首,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眼底深处那抹深藏的疲惫,却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钢骨境的力量在体内奔流,强行压制着连番大战带来的精神与**的双重消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斩浪剑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也在诉说着一场接一场血战的沉重。
石开山沉默地靠在船舷,取出磨刀石,一遍遍打磨着牛角撞拳上崩裂的锋刃,火星在昏暗的天光下飞溅。柳无痕则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指间几枚新的、取自深海巨人脊椎骨打磨的惨白骨镖无声旋转,散发着比之前更加阴冷的煞气。
数百里海路,在“镇海”号不顾一切的狂飙下,再次被强行压缩!海风愈发凛冽刺骨,带着浓郁的、来自东北方向的腥咸与绝望气息。漂浮的残骸中,开始出现大量破碎的农具、染血的孩童衣物、以及湖东、三甲特有的渔网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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