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府城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焦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阴霾已然退去。城墙上的巨大豁口被无数军民奋力填堵,残破的旌旗重新升起,在带着咸腥的海风中猎猎作响。劫后余生的百姓走出藏身之所,麻木地清理着废墟,收敛着亲人的遗骸,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却无比珍贵的——生的希望。
炼兽宗蛮兽大军的残骸如同退潮后遗留在沙滩上的垃圾,被守军和自发组织的民夫清理焚烧,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三国柱国强者在确认威胁暂时解除、并留下部分人手协助清理残局、防范可能的反扑后,便相继离去。吴国老祖、紫霄侯、剑阁阁主离去时的凝重,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每一位知晓“神脉境太上”威胁的高层心头。巨象军指挥使吴珣并未久留,留下部分精锐协助魏铁山稳定局势后,便带着京畿精锐返回兴王府复命。
潮州大战,人族惨胜。
南汉朝廷的封赏旨意,如同久旱后的甘霖,随着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在数日后抵达满目疮痍的潮州府城。
刺史府正堂,虽经简单收拾,依旧难掩战火痕迹。沈文渊、魏铁山、雷震、血燕,以及林自强、林大山父子肃立堂中。传旨内侍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宣读着来自兴王府的恩典。
“……潮州刺史沈文渊,守土有方,坚贞不屈,擢升为岭南东道观察使,总览战后重建及防务……”
“……巨象军副指挥使魏铁山,勇冠三军,力保危城,加封镇海侯,赐丹书铁券,仍领潮州巨象军事……”
“……剿兽司荡魔卫副指挥使雷震,侦邪破祟,功勋卓着,擢升为岭南东道剿兽司都指挥使……”
“……供奉堂血燕,洞察先机,力挽狂澜,赐号‘惊鸿’,领供奉堂副堂主衔,赐紫金鱼袋……”
一道道封赏落下,沈文渊脸上忧色稍减,魏铁山咧了咧嘴,雷震神色肃穆,血燕依旧笼罩在斗篷阴影中,无喜无悲。
终于,旨意念到了海城援军。
“……海城县援潮东征军统帅林大山,忠勇无双,临危受命,复海城,克临海,解府城之围,捣邪阵核心,居功至伟!擢升为海陆川府剿兽司主将(从四品),总领海陆川府境内一切剿兽、防务事宜!赐金符,授‘镇海将军’号!”
“……东征军少帅林大山,少年英杰,勇冠三军,阵斩敌酋,破邪鼎,开血路,居功至伟!特授海陆川府节度使(正四品),开府建牙,节制海陆川府境内除巨象军外所有州府军、团练兵、义军!赐银符,授‘破虏将军’号!赐玉带蟒袍!”
“……原陆川县尊陈放,协守有功,擢升为海陆川府行军长史(从五品),辅佐节度使,协理民政、军需……”
旨意宣读完毕,堂内一片寂静。
海陆川府!
这个尘封百年的古老地名,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心头!尤其林自强父子,更是身躯剧震!
百年前,海城、陆川本为一家,同属海陆川府!后因地域分割、朝堂博弈,才一分为二,降格为县。如今,朝廷竟将两县重新合并,升格为府!这不仅是天大的恩典,更是一种信号!一种将整个南汉东北沿海门户、直面东海与莲花山脉威胁的重任,彻底压在了林氏父子肩上的信号!
林大山为节度使,掌兵权,开府建牙,位高权重!
林自强为剿兽司主将,掌境内剿兽、情报、防务,实权在握!
而陆川县尊陈放,升为行军长史,明为辅助,实为制衡与协调地方!此人能在炼兽宗肆虐下保住陆川,绝非庸碌之辈,更与朝中某些势力有旧。
海陆川,重归一家!却已非当年!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众人齐声领旨,心思各异。
沈文渊(现为岭南东道观察使)看向林氏父子的目光复杂,有感激,有期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将如此重担交给这对根基尚浅、却锋芒毕露的父子,是福是祸?魏铁山则咧嘴大笑,重重拍了拍林自强的肩膀:“林老弟!好!这下咱们兄弟离得近了!以后潮州…哦不,岭南东道的海防,咱们兄弟一起扛!” 雷震(新任岭南东道剿兽司都指挥使)则对林自强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位新晋的同僚。血燕依旧沉默,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封赏过后,一道来自女相苏令月的口谕,单独召见了林自强、林大山父子。
依旧是刺史府深处那间相对完好的静室。檀香袅袅,驱散了些许血腥气。苏令月并未坐在主位,而是临窗而立,月白色的身影在窗外透入的天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威仪。她背对着门口,似乎在眺望远方依旧可见硝烟的城墙。
“参见女相。”林自强、林大山父子躬身行礼。
苏令月缓缓转过身。她今日未戴兜帽,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绾起,露出清丽绝伦却冰冷如霜的容颜。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平静地落在林大山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林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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