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武道从飞镖开始 第195章 炊烟与刀鸣（上）

海城的风，带着海水的咸腥、焦土的余烬，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铁锈与汗味。三日的期限，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将整座城池的每一寸空间都压榨到了极致。

城东校场，早已不复往日的喧嚣。海城卫主力与剿兽司先锋营的操演，已从最初的磨合、嘶吼，沉淀为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沉重的脚步踏在沙地上，只有甲叶摩擦的细碎声响、兵刃破空的低沉呜咽，以及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呼吸。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千钧的力道，每一次劈砍都倾注着刻骨的仇恨，仿佛眼前的空气便是那无穷无尽的炼兽宗兽潮。一股无形的、沉凝厚重的“势”，如同粘稠的铅汞，笼罩着整个校场。那是经过血火淬炼、战歌点燃、意志高度统一后凝聚的军魂雏形，虽未彻底成型，却已让这支仓促整编的军队，散发出远超其纸面实力的铁血煞气！

林自强站在点兵土台上，腰间那柄暗红纹理的“破锋”长刀安静地悬着，刀鞘仿佛也收敛了煞气。他玉骨大成的气息如同深海，沉静无波，目光扫过下方沉默如山的阵列。无需多言，每一个士兵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都清晰地告诉他——这支军队，已磨好了爪牙，只待饮血！

“整备！”他清冷的声音穿透校场的死寂，“甲胄、兵刃、干粮、伤药！再查三遍！一粒沙、一滴水、一块布条，都关乎生死！”

“诺！”数千个喉咙里迸发出低沉如雷的应和，声浪卷起细微的烟尘。

林大山依旧站在海城卫阵列的前方，仅存的右手拄着那柄沉重的锻锤，如同定海神针。他脸上那道巨大的疤痕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目光越过校场，投向城西那座沉默的忠烈祠，投向更西边那片被血色烟尘笼罩的天空。三日后…潮州府城，还能撑多久？

林自强走下土台，脚步沉稳。他没有再看那支即将由他率领踏上修罗场的军队，而是径直走向海城残破的西门。

“哥！”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唤。

林小树和洪石头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两个少年经过这数日的磨砺，脸上的稚气褪去了大半，眼神里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和沉凝。尤其是林小树，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皮甲沾满尘土，腰间挂着一柄磨得锋利的短刀，气息已然稳固在石皮境的门槛上。洪石头也壮实了一圈，眼神锐利如鹰，显然也没落下修炼。

“哥，你真要…”林小树看着林自强腰间的长刀和一身肃杀之气，欲言又止，眼圈微微发红。

林自强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两个弟弟身上。他伸出手，用力按了按林小树的肩膀，又拍了拍洪石头结实的胳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海城卫和剿兽司，是去打仗，是去拼命。你们留下，同样是打仗，是拼命！”

他目光扫过残破的城墙，扫过城内那些在废墟中艰难重建的窝棚，扫过远处忠烈祠沉默的轮廓：“红草堡，是我们的根！爹和我走了，海城这点元气，这点念想，不能断！守好它！守好堡里的老人、孩子！守好我们的家！”

林小树用力吸了吸鼻子，挺直了胸膛，眼神里的软弱被一股狠劲取代：“哥！你放心！堡在人在！谁敢动红草堡一根草，我剁了他的爪子！”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洪石头没说话，只是重重点头，眼神如同磐石般坚定。他默默解下自己背后那面用硬木和厚牛皮赶制的小圆盾，递向林自强。盾牌很粗糙，边缘甚至没有打磨光滑，中心用烧红的铁条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林”字。

林自强看着那面小盾，看着盾上那个稚嫩却无比认真的字，心头微微一暖。他接过盾，入手沉重，带着少年体温的余热。“好盾。”他沉声道，将盾牌挎在左臂上，与那面王伯遗留的残破钢盾叠在一起，“哥带着它，杀敌！”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海城残破的西门。沉重的脚步踏在通往红草堡的土路上，卷起一溜烟尘。身后，林小树和洪石头并肩站在城门口，望着兄长远去的、如同标枪般挺直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弯处，才用力抹了把脸，转身跑向忠烈祠的方向——那里，还有堆积如山的物资需要最后清点、分装。

通往红草堡的路，依旧荒凉。路旁被践踏过的野草顽强地探出新绿，却掩盖不住大地被兽蹄和战火反复蹂躏的疮痍。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和淡淡的血腥味。林自强走得很快，玉骨大成的气血在体内奔涌，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他刻意收敛了气息，如同一个归家的普通旅人，唯有腰间那柄暗红长刀偶尔撞击残盾，发出低沉的轻鸣，泄露出一丝沙场的肃杀。

当那片熟悉的、被低矮土墙环绕的堡子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林自强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夕阳的余晖，将红草堡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堡墙明显经过加固，夯土的痕迹还很新。墙头上，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拿着简陋的木弓竹箭，在一位独臂老兵的呵斥下，笨拙地练习着瞄准。堡门敞开着，几个妇人挎着篮子，正从堡外新开垦的菜地里归来，篮子里是稀疏的野菜。几缕炊烟，从堡内低矮的房舍上升起，袅袅娜娜，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小心翼翼的人间烟火气。

这熟悉的景象，与海城那铁血肃杀的校场、与西方那血火滔天的战场，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反差。一股混杂着温暖、酸涩、愧疚与决绝的复杂情绪，瞬间攫住了林自强。

他放慢了脚步，悄然走进堡门。

“自强哥！”

“是自强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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