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的暮色透过吴学夫家书房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李高指着墙上那幅猛虎下山图,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了米饭”,可吴学夫手里的放大镜“啪嗒”一声掉在梨花木桌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你……你说这画是你画的?”吴学夫弯腰捡放大镜时,膝盖撞到了桌腿,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只是死死盯着李高,“千佛,你没跟老哥开玩笑吧?这可是冯大中的虎!我找三个行家鉴定过,都说笔触、墨色全是真迹!”
李高靠在实木书柜上,指尖划过柜门上的雕花,笑着回忆:“那年我才十六,夹屁沟下了半个月的雨,山路滑得能摔死人。二愣子披着件破雨衣,裤脚全是泥,冲进道观时鞋都跑丢了一只,哭喊着让灵机子师傅救他哥。”
吴学夫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听李高继续说:“大愣子在城里工地绑钢筋,从三楼摔下来,老板只给了五千块就跑路了。医院说再不交手术费,腿就保不住了。师傅掐着手指算完,说‘人能救,钱难凑’,转身就把冯大中的真迹挂在我面前,让我照着画,还说‘画得像,就能救一条命’。”
“所以……二愣子拿的是你临摹的画?”吴学夫捏着画框边缘,指节泛白,“我当时见他穿得邋遢,却抱着画不肯撒手,开价十万一分不让,还只要现金,我还以为是急着给家人治病,没想到……”
“他拿了钱当天就赶去医院,大愣子的腿还是没保住,截了右肢,但命留住了。”李高的声音低了些,“师傅说,这画是‘救命画’,买画的人是积德,所以让我遇到你,一定要好好谢你。”
吴学夫突然哈哈大笑,拍着李高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李高踉跄了一下:“好!好一个‘救命画’!老哥这十万花得值!比买真迹还值!”他凑近画前,用放大镜仔细看老虎的眼睛,“难怪我总觉得这虎的眼神软了点,原来不是冯大中的‘烈虎’,是你这小子画的‘仁虎’!”
李高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师傅说我心浮,让我天天对着真迹临摹,画到能闭着眼复刻才停。他还说,画虎先画心,要是满脑子想着‘仿得像’,反而画不出虎的魂——我当时哪懂这些,就想着能救大愣子,一笔一笔抠细节。”
“灵机子道长真是高人啊!”吴学夫摸着画框,眼神里满是敬佩,“你这手艺,说是‘以假乱真’都委屈了,简直是‘以假胜真’!对了,那幅真迹呢?还在道观里?”
“师傅后来送给山下老中医了,说老中医救过他的命。”李高走到桌前,端起吴学夫刚泡好的普洱茶,喝了一口,“其实这画有个破绽,你没发现少了方印吗?冯大中的虎,右下角必有‘大中画虎’的朱印,我当时没刻章,就空着了。”
吴学夫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当时还想,是不是老先生一时兴起,没盖印!原来竟是这么回事!你这小子,真是把我耍得团团转!”他嘴上抱怨,眼里却没半点怒气,反而越看李高越顺眼——这小子不仅道术厉害,画画还这么牛,简直是块藏不住的金子。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吴青檀探着脑袋进来,身上还系着花布围裙,手里拎着个陶瓷汤碗,汤香顺着门缝飘进来,勾得人肚子咕咕叫:“爸,李叔叔,你们再聊下去,排骨都要凉透了!我炖的玉米排骨汤,再不吃就凝油了!”
两人这才想起饭的事,跟着吴青檀往餐厅走。刚进餐厅,李高就愣住了——长方形的餐桌上摆满了菜:红烧排骨码得整整齐齐,可乐鸡翅裹着琥珀色的糖霜,清蒸鲈鱼身上撒着翠绿的葱丝,连凉拌黄瓜都切得像细条的翡翠。最中间是个白瓷汤煲,掀开盖子,玉米、胡萝卜和排骨在奶白色的汤里冒着热气,香得人直咽口水。
“青檀,你这是把家里的菜窖都搬出来了?”吴学夫拉过餐椅坐下,拿起筷子就夹了块排骨,“我平时让你做个番茄炒蛋,你都嫌麻烦,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吴青檀把汤碗放在李高面前,碗底还垫着个隔热垫,她瞪了吴学夫一眼:“李叔叔第一次来家里吃饭,不得好好招待?不像某些人,天天在家蹭饭,还挑三拣四。”说着,她又夹了个鸡翅放进李高碗里,“李叔叔,这个鸡翅我炖了四十分钟,脱骨的,你尝尝。”
李高咬了一口,鸡肉嫩得一抿就化,甜咸口的酱汁裹在舌尖,好吃得他眼睛都亮了:“好吃!比我在花店附近那家‘老味道’餐馆做的还好吃!”
“那当然!”吴青檀得意地挑眉,又给李高盛了碗汤,“汤里我放了玉米和山药,养胃。你今天在协会肯定累了,多喝点。”
吴学夫坐在对面,看着女儿给李高夹菜、盛汤的样子,嘴角偷偷勾起——这丫头平时跟他吃饭,连筷子都懒得递,今天对李高这么殷勤,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他偷偷拿出手机,给老伴发了条微信:“咱家丫头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今天帮协会赢了安妮的那个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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