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停在沉香萦绕的殿门外,隔着层薄如蝉翼的木门,一道裹着晨露凉意的轻柔女声悄然渗入:“诗音,钟离将军,皇后娘娘宫里的青禾姑姑来了,说娘娘有请二位往凤仪宫走一趟,似有要事……”
柳诗音肩头几不可察地一颤,方才被强压下去的泪意瞬间又漫上眼眶。她握着檀木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腹深深陷进那道经年捻珠磨出的浅痕里,连指节都泛了白。
钟离御庭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劲,将人往自己身侧又带了带。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衣料传过去,像是在无声安抚。他抬眼望向门板,声音沉得如浸了墨的玉,听不出半分情绪起伏:“知道了,劳烦云影姑娘回禀青禾姑姑,我与诗音稍作整理,即刻便到。”
门外的云影轻轻应了声“好”,细碎的脚步声便如落雪般远去。殿内瞬间重归寂静,只有三足香炉里升起的烟丝,裹着沉香与佛珠的清苦气息,在梁下袅袅盘旋,缠得人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皇后娘娘突然传召,定是为了今日大长公主提的赐婚之事。”柳诗音抬眸看向身侧的人,眼底的红痕还未褪去,长睫上甚至还凝着未干的湿意,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像被晨霜打蔫的柳叶,“大长公主刚去找了婉卿皇后,她这是准备……亲自来劝我应下了?”
钟离御庭抬手,指腹轻轻拂过她鬓边被泪打湿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晨气,语气却尽量放得温和:“别怕,有我在。再说了,婉卿皇后素来体恤宫人,更不会平白为难你,咱们先去听听她的意思,再做打算不迟。”
他顿了顿,拇指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角,又补充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这点,你必须信我。”
柳诗音望着他眼底真切的担忧,那担忧像暖炉似的,稍稍焐热了她冰凉的心房,心里的委屈也压下去些许。只是握着佛珠的手依旧没松,指腹反复摩挲着圆润的珠粒。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被风一吹就散的竹叶:“我信你。”
钟离御庭牵着她的手起身,指尖刻意放缓了动作,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日日跪在佛前捻佛珠、伏案练簪花小楷磨出来的,糙得有些硌手,却让他心里一阵发紧。
他轻轻推开殿门,晨光顺着门缝涌进来,金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指缝都染得暖融融的。院角的竹影被风一吹,在青石板上轻轻晃动,竟像是在为这对进退两难的恋人,悄悄拂去几分压在肩头的沉重。
刚踏出雕花月洞门,便见不远处的竹林边立着位女子。她穿一身青灰色宫装,领口袖边绣着细巧的缠枝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支银质素钗,手里捧着柄素色团扇,扇面上绣着几竿翠竹。
见他们出来,女子立刻侧身站定,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却不谄媚:“奴婢青禾,见过钟离将军,见过柳姑娘。皇后娘娘知晓二位晨起未用茶,已在凤仪宫备了新沏的雨前龙井,二位请随奴婢来吧。”
柳诗音攥着佛珠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往钟离御庭身侧靠了靠。
钟离御庭察觉到她的紧张,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抬眼对青禾温声道:“有劳姑姑带路。”
青禾应了声“不敢”,便转身引着两人往凤仪宫的方向走。石板路两侧的竹影婆娑,晨露从竹叶上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偶尔有几声鸟鸣从竹林深处传来,却没让这一路的气氛轻松半分。
柳诗音垂着眼,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清清楚楚——凤仪宫里等着她的,或许不只是一杯清茶,更是一场关乎她往后半生的抉择。而这条路,她只能跟着身边的人,一步一步,谨慎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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