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巨大的枯骨巨树残骸。冰冷的骸骨触感透过湿透的衣物渗入骨髓,带着无尽的荒凉与死亡气息。远处,腐沼百喉兽那遭受重创的庞大残骸在粘稠的暗绿色泥浆中缓缓下沉,发出沉闷、粘腻的“咕噜”声,如同巨兽濒死的叹息。更远处,藤蔓母巢那怨毒不甘的微弱意念尖啸,如同背景噪音般在浓得化不开的灰绿色瘴雾中时断时续。
李癫瘫倒在几根交叉的巨大肋骨形成的凹陷里,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撕裂般的剧痛,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星晷核心彻底黯淡,如同枯竭的深井沉在丹田,只有怀中那被层层包裹的地脉之心碎片,依旧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翠绿生机,如同黑暗中的暖流,一丝丝浸润着他濒临崩溃的经脉和识海,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石皮庞大的身躯如同倒塌的山岳,横卧在不远处冰冷的骸骨堆上。巨大的双拳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泥浆和毒液侵蚀的黑斑,在惨白的骨架上留下刺目的痕迹。他巨大的独眼紧闭,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发出沉重而痛苦的鼾声。体内,枯寂星尘、蜈蚣吞噬、虚空秘银三股力量在地脉之心碎片的持续滋养下,如同暴风雨后的大海,虽然暂时平息了惊涛骇浪,但海底的暗流依旧汹涌,随时可能再次掀起毁灭性的风暴。他右手手背上,那株名为“小绿”的翠绿嫩芽也陷入了沉睡,两片嫩叶微微卷曲,光芒内敛,传递出浓浓的疲惫。
阿呆的魂火如同一颗即将熄灭的幽蓝星辰,落在李癫手边,光芒微弱得几乎融入骸骨的阴影。打火匣的晶核冰冷死寂,被李癫紧紧攥在掌心,感受不到丝毫热量。
腐沼荒原的夜,冰冷而漫长。瘴雾如同垂死的巨兽,无声地流淌、沉降,将这片骸骨孤岛与外界隔绝,却又带来更深的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李癫的意识才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挣扎着浮起。剧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但地脉之心碎片持续不断的滋养,终究是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生机。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巨大肋骨交错形成的嶙峋穹顶,以及缝隙外那依旧浓得化不开的、死气沉沉的灰绿色天幕。
他挣扎着坐起身,背靠着一根冰冷的巨大腿骨。小心翼翼地解开怀中层层包裹的布包,翠绿的光芒瞬间流淌而出,驱散了骸骨堆的阴冷死寂。磅礴精纯的生命气息如同温暖的泉水,让他精神一振。他立刻引导这股生机,优先滋养几乎枯竭的星晷核心,修复撕裂的经脉。
“咳咳…”李癫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脸色却反而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看向依旧沉睡的石皮,巨大的身躯在翠绿光芒映照下,新生的暗金色皮肤下,几股蛰伏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那血肉模糊的双拳,在生机的滋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粉嫩的肉芽,缓慢愈合。
“石头…命真硬。”李癫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憨货的体质和力量,简直是个谜。每次濒临绝境,总能爆发出匪夷所思的力量,虽然代价惨重。
他的目光落在石皮右手手背上那株沉睡的小绿身上。这株意外诞生的灵种,几次在绝境中力挽狂澜,展现出的灵性和能力远超想象。沟通植物、封印诡异、净化精神、甚至能唤醒石皮的神智…它到底是什么?仅仅是髓鞘蜈蚣核心碎片和生命果实催生的变异?还是…某种更古老、更高层次存在的雏形?
“阿呆,冰坨子,你们怎么样?”李癫用意念沟通。
“…虚弱…本源…损耗…需…静养…长时间…”阿呆的意念如同游丝,断断续续。
打火匣的晶核毫无反应,只有冰冷的触感。李癫心中一沉。打火匣的本源损耗比阿呆更严重,最后强行爆发冻气阻挡藤蔓潮汐,几乎耗尽了它最后一点生机。没有精纯的火属性能量源,它恐怕很难自行恢复。
“石头!醒醒!”李癫提高了声音,忍着伤痛走到石皮巨大的头颅旁,用力拍了拍他覆盖着石皮的脸颊。
“吼…嗯?”石皮巨大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巨大的独眼茫然地转动着,聚焦在李癫身上。“暖的…俺…饿了…”巨大的肚子适时地发出雷鸣般的抗议。
“…”李癫无语。这憨货的胃,简直是无底洞。“先忍着!看看你的手!”
石皮巨大的头颅转动,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拳,巨大的眉头顿时皱成了疙瘩:“…疼…俺…手…破了…”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仿佛那惨烈的伤势只是不小心蹭破了点皮。
“活该!谁让你那么莽!”李癫没好气道,“能动吗?试试运转体内那几股劲儿,别让它们再闹腾!”
石皮巨大的独眼眨了眨,似乎在努力理解李癫的话。他庞大的身躯挣扎着坐起,巨大的双手下意识地握了握拳,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俺…试试…”他瓮声瓮气地说着,巨大的独眼缓缓闭上,巨大的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感受”体内那几股让他又爱又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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